風滿樓一楊家
正廳內,燭火尚且亮著。
“夜時了,蘇柚和他阿姊還未歸家……”
“夫人若放心不下便讓疏儀去尋吧?!?p> 楊疏儀沏了一盞茶遞與余母余寧安,只見她面露愁容,半晌搖搖頭:“不了,萬一你也……”她沒再說下去,擺擺手只兀自轉身,向著堂內正掛著的神佛圖像跪下,雙手合十念念有詞,似是祈禱。
楊疏儀嘆氣,目望遠方,楊家大門尚且敞開,不一會,遠處便有兩抹身影。
不多時,下人喜來報:“夫人!夫人!二小姐同三少爺回來了?。 ?p> 聞言余寧安欣喜起身,略微一頓像是思索便轉頭不再理會。
“娘,表姐,快來,看我和蘇柚拾到了什么!”
待二人剛跨過正廳門檻,楊疏儀緩步上前,止了他姐弟兩人,擺擺手,不再稱話。楊婳俞同楊蘇柚互相眼神交流,而后略過楊疏儀,直挽著余寧安臂膀道:“娘一別生會了我和蘇柚知錯了——”
“是??!娘,別氣了,我們知錯了。”
余寧安也不是真動氣,稍稍安慰兩句,便也軟下來,正欲開口,見眼下多顆綠石。
“這是什么?”
楊蘇柚登時末了興趣:“這是我從萬玉堂買......”
“這是我們在街上拾到的!!”
被搶話,楊蘇柚自是不興,暗瞪楊婳俞一眼,哪曉她直不理會,繼而道:“就在成衣鋪那條街上,才見它時直冒著綠光,進看才知是塊王,娘,它久了還會冒暖呢!”
余寧安聞言果真覺一絲暖意流于體中,“別不是什么不祥的東西罷?”
兩姐弟相視一看,也慢吞吞道:“應當不是吧……”
余寧安心中本是歡喜,只聞楊婳俞說:“阿爹呢?”
余安寧目移廳門外,彼時明月已被隱去,黑壓壓一片,不禁面露憂愁,嘆道:“你阿爹昨日去了上京城現下仍舊未歸恐唯出了什么.....
楊疏儀本著坐在一旁,不擾三人相聚相喜,自個兒添了茶水正欲飲下,又見外頭來人道:“老爺!老爺回來了?。 ?p> “……”
楊疏儀見他三人均往院門外趕去,也放下茶盞,理裳起身趕去。
府門外停留著一輛馬車,馬主人剛從車上下來,著著朝服。
“官人,可算盼著您回來了!”
“爹,孩兒想您了!”
母子三人峰擁而聚,楊檀銀一一回道,眉間似是蹙起。
待熱絡過后楊檀銀這才抬眼望見立在一旁的楊疏儀。
“見過表舅?!睏钍鑳x微服身子,算作行禮。
楊檀銀眉間緩和許多,回道:“嗯,夜里風涼,進府吧?!北娙诉@才記起是府外,忙擁著他回廳內。
楊疏儀隨在最末,見牽馬的小廝,此刻不見了蹤影,便問了提燈的婢女,只聞說:“不知去向何處了,應是牽馬回了馬廄吧。”
楊疏儀頷首,廳內正有人喚自己,便只道,“也罷,關門吧。”
進門一瞬,有涼風掠過拂起她青色發(fā)帶,就在轉頭時見府門閉上一瞬似有抹玄影掠過。再眨眼,杳無蹤影。
————
“你再說一遍,此物由何而來?”
楊檀銀的語調激昂,剛進門的楊疏儀默了一瞬,自覺退回方才位上不再作聲。
“這……是婳俞桶蘇柚在外街上拾到的,官人,怎么了?”
楊檀銀似是驚恐,面露怯色,“完了完了,這下遭了!”
余寧安見他來回踱步,焦急擔憂道,“怎么了,有何不妥之處嗎?”
楊婳俞同楊蘇柚亦是緊張,唯恐招惹事非。
“你!你可知官家為何急召我等入宮?幾日前官家的貼身玉石離奇消失,事情緊急,召我等入宮后困了幾日,仍未找出,至今日才放出來,命我等回地再尋,哪曉現下讓柚兒檢到了!”
余安守本不懂玉石之貴,但一聞皇帝,便心驚膽戰(zhàn)顫顫巍巍回道:“那怎么辦?”
楊婳俞也著實未想到竟會出這等事來,不忍同問道。
楊檀銀忽而冷靜下來,嘆口氣緩道:
“后日,入宮面圣?!?p> 楊疏儀默觀全程,見楊檀銀平了心緒,也不再開口,只拿起方才的茶水,杯壁竟尚且溫熱,垂眸一看,細綠的茶葉浮在表面,遲疑少頃,只當牌女重斟過,飲了下去。而后起身回道:
“既如此,疏儀便先回房了。”
楊檀銀淡瞥一眼:“嗯,早些歇息吧?!?p> 楊疏儀福身轉自往西院去。
————
夜色漸明,秋葉還未落下,上京城卻反常的下起鵝毛大雪。
馬車內,楊疏儀坐于軟榻上,楊婳俞則枕在她腿上,半晌,搖了搖楊疏儀身子擔憂問:“表姐,應該……不會有事吧?”
楊疏儀尚未闔眼,本有著絲眠意,現下已然搖沒了,“嗯,應當沒事?!?p> 今日才至卯時,楊疏儀便洗漱好,至府門外見人已齊,本就是入宮面圣認罪,誰知半路下起雪來,愈演愈烈。
車內再無話來,約莫半刻鐘后,車簾忽被掀開:“二位小姐,已至皇宮外了?!?p> 楊疏儀后下馬車抬眼一望,入目便是巍峨聳立的皇城。城門高約六丈,門匾上赫然三個大字謂之:乾陽門。
“進宮吧。”
一進城門,便有宮人前來引路,楊檀銀為其四人介紹道:這是官家身邊的大人,喚趙大人便是?!?p> 楊蘇柚拱手作揖,余寧安等人亦福身。
“楊將軍的親眷們各有千秋,好生福氣?!?p> 移步間,趙延主動搭起話,余寧安只聽著不作聲,唯有楊檀銀笑著回話。
楊疏儀端著身子,目光掠過周遭的紅墻黛瓦,最終停留到迎面走來的人群中,
“見過德妃娘娘”
“免禮吧”
得令后,楊疏儀這才抬頭。
眼前的女子似與常人不同,她頭挽朱釵云鬢,耳余兩縷鬢發(fā),著身翠綠衣裳,粉黛未施,明是俗氣的顏色,卻猶如山間青鳥掠林,清風朗過溪流,伏入山谷霧中寥寥清靜,卻給這寂寥的冬色增一絲生機。
楊疏儀自是曉這人是誰,唯在心中壓抑著不再言語。
等幾人交談片須出,便自入了殿中
“臣/臣婦,參見陛下?!?p> 三人跟在最后,一同跪拜行大禮:“草民,參見陛下。”
偌大的宮殿內,楊檀銀等人跪在長階之下匍匐在地,臺階之上只隔著層紗簾,立于左右兩側的便是總太監(jiān),當今圣上身邊的紅人孫山及皇后宮中的女官周月
鴉雀無聲,宮門外殿飛過幾只雁鴉陣陣吟叫。彼時殿內誰也不敢猜忌簾中之人的心思,活像根刺針稍有不慎便血鮮頓流。
良久才傳來一道旨令,只見孫山俯在帝旁聆語幾句,道:“楊將軍除外其余均平身?!?p> 楊檀銀低著頭不言語余任等人也起身,均擔憂望向他。
楊疏儀只立在最末,余光掠過簾中,眼底有莫名的情緒翻涌,而后頭垂的更低了。
少頃,簾子被拉開,宋含朝起身,掃過殿下一干人等。
“陛下,玉石已呈至偏殿?!?p> 宋含朝手一止,孫山便不言語,他瞥見那抹淺藍,浮在水面,尚未掠影。
“最末的,抬起頭來?!?p> 楊疏儀心中一緊,只覺汗流滿身。
只不過抬個頭,為何那么恐懼?
只不過是承歷十二年一道禁令便奪去她舉家上下五十口人的性命,只不過是讓她年幼家破人漂泊無依而已。
她冷靜下來,緩緩抬頭,直視殿上。
帝王尚且年少,左右不過剛至弱冠,著云錦色袍衣,上繡龍騰躍云,狹長瑞鳳眼,眼末上挑,如寒山雪蓮,凜然于世。便是這樣的人,加之帝王威壓,談何仁之心腸?
楊疏儀表面波瀾不驚,實則內心如螞蟻啃食,唯恐他認出來。
約摸半刻鐘后,只見孫山側耳傾聽著什么,畢后宋含朝直入了一旁的偏殿。
孫山清了清嗓子,宣道:“諸位自請回府,楊氏女楊疏儀于偏殿覲見陛下。”
“楊姑娘,請吧。”
楊疏儀微微福身,此刻的楊檀銀已然被扶起,她暗自投過眼神,見楊檀銀略點頭,隨即移開視線。
她回道:“嗯。”
——偏殿。
楊疏儀靜坐在軟榻之上,殿內并無多少閃眼的裝飾,只余一張軟榻,兵架和一張案幾,上面是小堆的奏折。
“皇上駕到——”
楊疏儀見狀直跪下行禮:“草民拜見陛下。”
她盡量貼著地面,發(fā)髻上的簪子略有下掉的趨勢,此事正咯著手腕,隱約有道紅印。
宋含朝斜睨一眼,不作言語,只坐于榻上,忽瞥她手腕紅印,移到發(fā)簪上,取下道:“疼?”
楊疏儀察覺他的動作,并未抬頭:“回陛下,算不得什么。”
“為何不抬頭??!?p> “回陛下,無令不得冒犯天子容顏?!?p> 宋含朝忽地一笑,不偏不倚正落入楊疏儀耳中。
“起來回話。”
“謝陛下?!?p> 楊疏儀起身,目色坦然。
“楊姑娘芳齡幾何?”
被問的這一楞,楊疏儀道“碧玉初?!?p> 宋含朝嘴角含笑,再問:“可識什么書籍?”
“只識得些史籍與字。”
“可有中意人家?”
“?”
沒由來的一問讓楊疏儀疑惑,見他仍是盯著,便回道,“不曾。”
宋含朝旋即開口:“做朕的妃子如何?”
“???”
楊疏儀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理了理心緒:“陛下,只恐草民擔不起這份殊榮?!?p> 宋含朝手指交疊,“嗯……”
——楊府
“楊氏女楊疏儀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楊氏女楊疏儀柔嘉維則,秉德恭厚,深得帝心,著即冊封為美人,賜字晏,欽此——”
“草民,叩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楊疏儀接過圣旨后,仍是恍惚。
孫山的眉眼彎成一道縫,“圣上講,三日后接楊姑娘入宮,話已傳到,楊將軍,雜家先回宮復命了?!?p> 楊檀銀拱手作揖,送走孫山后,楊婳俞扯住了翠色的衣袖,“疏儀姐姐……”
暖陽透過樹影映在青石板的地面上,都立在院中,誰也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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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憶
第一次寫這種類型,文筆不太好還需磨煉,其中大部分都是架空的,禮儀規(guī)矩請別考究,這只是一本短篇小說,當然有意見可以盡管提出來,會盡量去滿足觀眾需求,最后,剛開始寫輕點噴(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