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強的人不輕易倒下,但是一旦倒下了就異常脆弱。馮楚遙就是這樣,所以當她睡得迷迷糊糊被胃疼鬧醒的時候,這段時間的點點滴滴涌上心頭,那不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委屈和心酸也牽扯出來,不知怎的,揮之不去的是溫思雨喂隋晏兮的那口蛋糕和那天樓道里他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有人說,人脆弱的時候想起的人,是心里有著最大期冀的人,因為期望所以想念,才會在最不設(shè)防的時候趁虛而入。
客房的電話就在這個時候響起,把馮楚遙從夢魘里拉回現(xiàn)實,只是聽見隋晏兮的聲音,她竟然一時分不清楚是現(xiàn)實還是夢境。鼻子一酸,委屈涌上心頭,眼淚奪眶而出,“隋晏兮。。。我好難受...”
馮楚遙毫無預(yù)兆的示弱讓隋晏兮失了方寸,他預(yù)測了無數(shù)種打通電話之后的可能,唯獨沒有這一種,她軟軟弱弱的聲音,帶著鼻音,氣聲,似乎還透著一絲委屈,心不自覺地柔軟了下來,聲音也變得低沉,“你。。。房間號是多少?我過來。”
馮楚遙吸了吸鼻子,“805。”
“好,你別睡,我馬上就到?!?p> 酒店離會展中心不遠,走過去也是十五分鐘,他正要離開,肖旬在背后叫住他,“隋晏兮!”
“肖總?對不起,我有急事要先走一步,有什么事咱們回濱海再約?!?p> 肖旬沒有接話,走到他面前,遞過來一個塑料袋,“里面有胃藥,照顧好她。”
隋晏兮看了看那袋子,并沒有接過來,抬頭看了眼肖旬,“放心,我會帶她去醫(yī)院。”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以隋晏兮今時今日的身份,需要西裝革履狂奔的日子幾乎沒有,今天硬是五分鐘以內(nèi)就跑回了酒店,短短幾分鐘,心狂跳著,額頭有細細的汗?jié)B出,他盯著電梯顯示屏上的數(shù)字從一慢慢變到八,心情從擔憂到雀躍還有一絲絲說不明白的后悔。
門開的瞬間,心里似乎有根弦斷了,仿佛那不僅僅是一扇門,而是往后余生的另一種可能。
她開了門,人卻靠在玄關(guān)的墻上,手捂著胃。她已經(jīng)卸了妝,更顯得面色慘白,絲毫沒有血色,似乎直直站著也很吃力,隋晏兮一步跨進門內(nèi),打橫抱起她,呼吸著他身上的氣息,馮楚遙難得乖乖地,沒有說話,頭靠在他的胸前,任由他抱著把自己輕輕放在床上。也沒多想合不合適,他的手撫上她的鬢發(fā),向耳朵后面捋了捋,“胃很疼嗎?還有哪里不舒服?”
她點點頭,癟著嘴,“胃一陣陣的可疼了,吃了藥也沒用,跟著頭也疼,渾身都疼?!?p> 隋晏兮嘆了口氣,站了起來,“你外套在哪?我?guī)闳メt(yī)院?!?p> 馮楚遙拉著他的袖子,抬頭看著他,弱弱地說,“我。。。不去醫(yī)院。。?!?p> 她抬眼看著他,她的眼中只有他的倒影,烏黑的長發(fā)有些凌亂,鼻子紅紅的,淚眼汪汪。隋晏兮心里突然飄過一個邪惡的念頭,如果她不是病著,他一定低頭把她辦了,只是當下,他清了清嗓子,“為什么不去,上次腳傷不是去過了?”
她向被子里縮了縮,“上次你沒告訴我,而且看腳不用打針?!?p> 隋晏兮蹲了下來,和她平視,“怎么?享譽國際的馮楚遙大博士,怕打針???”
她又吸了吸鼻子,看著他委屈萬分地抱怨,“博士又不是萬能的,我不擅長的東西可多了,我之前因為胃病住過院,到現(xiàn)在害怕消毒水的氣味?!?p> 隋晏兮看了一眼她還拽著自己袖子的手,心里一片柔軟,“乖,這次有我在。”
鬼使神差的,馮楚遙就乖乖地任憑擺布,幾分鐘后,趙賀已經(jīng)叫好了車在樓下等著,酒店里住的同行多,馮楚遙說什么也不讓隋晏兮抱著,勉強答應(yīng)讓他攙扶著,龜速挪到了酒店門口,這么下來,又耽誤了十幾分鐘。
到了醫(yī)院,遇上的是個五十多的女醫(yī)生,結(jié)論還好,“慢性胃炎突發(fā)的緊急狀況,平常要多注意,是不是最近沒有規(guī)律飲食和作息,加上高強度高壓力的話,就會誘發(fā)。”說完醫(yī)生對著站在一邊的隋晏兮說,“看你也挺寶貝你女朋友的,以后多叮囑她按時吃飯睡覺,年輕的時候要多注意。”
馮楚遙緊張地忙要解釋,隋晏兮嘴角帶著笑意接過話,“知道了,辛苦您了,我們以后會注意的?!?p> 那女醫(yī)生點了點頭,看著馮楚遙說,“不錯,你男朋友脾氣挺好,他說的你要聽,今天去注射室把這個消炎的點滴打了就可以回去了。”
馮楚遙哭喪著臉,也沒時間解釋這誤會,問道,“一定要打針嗎?”
“我說你們這些年輕的女孩子,怎么一有男朋友陪著就各種矯情,打針能怎么樣你,你這個情況必須打!”
馮楚遙羞得一臉通紅,隋晏兮忍不住笑出聲來,口氣滿是寵溺,“您說的是,我女朋友平時被我寵壞了,沒關(guān)系,我?guī)^去。”
開好單子,隋晏兮扶著馮楚遙下樓去注射室,看著他兩離開,那醫(yī)生遙遙頭,“唉,我命苦啊,今天已經(jīng)是第五對虐狗的了!什么時候我家閨女能找著這樣的男朋友啊。”
兩人之間徘徊的曖昧在剛才的誤會下愈演愈烈,護士過來扎針,馮楚遙一陣緊張,頭看向別處不敢直視,隋晏兮在她身邊坐下,拉起她另一只手,“今天問你問題的卷發(fā)帥哥你認識?”
馮楚遙反應(yīng)了半天,才明白他問什么,“哦,對啊,讀博的時候他在隔壁實驗室?!?p> “也追過你?”
“那倒沒有,不過對我應(yīng)該有好感,我這方面很敏感的。”
隋晏兮吸了口氣,認真地看著她,“馮楚遙,你能不能別再到處招蜂引蝶了?”
馮楚遙覺得腦門一陣充血,“我哪有招蜂引蝶,今天之前我和他都好幾年沒見過了?!?p> 隋晏兮一臉幽怨,“那他一見你就抱你,你還沒有反抗?”
馮楚遙百口莫辯,“那是法國人的禮節(jié)!”
“您好,這邊弄好了,看著點瓶子,快打完了過來叫我,”護士姐姐無情地打斷兩人的對話,鄙視地看了馮楚遙一眼,那是。。。??丛难凵?!
馮楚遙回頭瞪了隋晏兮一眼,“就怪你!”
隋晏兮忍不住笑了起來,“聽起來,你確實渣??!”
“你笑什么,被綠的是你。”她沒好氣地說。
隋晏兮大手撫上她的后腦勺,“沒關(guān)系,技壓群雄這點信心我還是有的?!?p> ‘技壓群雄?’不知道為什么,馮楚遙想到了不健康的東西,又瞪了他一眼,“說話就說話,開什么車???”
“開車?馮楚遙,你想到什么了?”隋晏兮不懷好意地笑了。
馮楚遙憋悶,別過頭,懶得理他,理科生怎么說得過文科生!
隋晏兮捏了捏她的手,提醒著她從指間傳來的暖意,“還怕不怕了?”
她心里甜甜的,轉(zhuǎn)過頭來,“不怕了,”然后又輕輕說了聲,“謝謝?!?p> “你睡一會吧,我看著?!彼尻藤鈱⒆约旱拇笠旅撓聛砩w在她的身上。又被他的氣息包圍著,無比心安,倦意涌上心頭,上下眼皮打架,不知不覺就枕著隋晏兮的手臂睡著了。
這一個小時什么也做不了,哪里也不能去,隋晏兮卻感覺到了久違的安寧,連口袋里的手機都不想碰,如果時間靜止在這一刻,也很好。
“馮楚遙,醒醒?!辈恢肋^了多久,隋晏兮將馮楚遙叫醒,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抱著他的手臂,趕緊放開,隋晏兮揉了揉自己麻了的手,低聲說,“點滴快打完了,我去叫護士,一會就能回去了,別睡了?!彼怨缘攸c了點頭。
回到酒店的時候已經(jīng)凌晨兩三點,隋晏兮送她到了客房門口,兩人沉默著,馮楚遙暗暗搓著手指,“今天謝謝你照顧我?!?p> 隋晏兮看著她,深邃的眼直直看進她的心里,“能讓我照顧的人不多,馮楚遙,你懂我的意思對不對?”
她茫然地抬頭,眼神里有些慌張,看著她依然泛白的嘴唇,不忍心再多說,隋晏兮向后退了一步,“我早上六點的飛機回濱海,一會兒我就直接去機場了,今天還有好幾個重要的會議,這幾天你自己注意飲食和休息,記得醫(yī)生說的話?!?p> “你。。。一會就走啦?”
他很滿意她語氣里的不舍,輕笑著安慰道,“乖,回濱海了我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