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相逢
“她，今晚是小爺?shù)?！?p> 我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這是堂堂四皇子會說的話嗎？！
不管樓下人群什么反應(yīng)，四皇子只管將我?guī)У郊喓熀螅[去了眾人的視線。
這里不是洪爺和富商待的地方么？圍了一桌子的七八個人，有坐著的，有站著的，都盯著我和四皇子。
“哈哈哈，想不到楚公子還有這等身手，眨眼間已是抱得美人歸?！闭f話的是一個長相粗狂的中年男人，倩兒正緊貼在他身旁，用怨憤的雙眼瞪著我。無疑，這個男人就是洪爺了。
楚公子？很明顯他是稱呼四皇子為楚公子。當(dāng)今大武朝是楚姓么？怪我一直想遠(yuǎn)離，不曾向任何人詢問過。當(dāng)初想著既然無緣，不知其名便也容易忘卻。如今我倒想知道四皇子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可細(xì)一想又覺得哪里不對，我大致觀察了一番，這幾位貴客唯有四皇子符合柳兒說的，“那富商是位英俊的公子”?？春闋攲λ幕首拥膽B(tài)度只是客氣并無敬畏，怕是不知曉面前楚公子真正的身份。
他為何要偽裝成富商？不但易了容，方才在眾人面前說話也是變了聲線的。
難道四皇子在謀劃什么大事？
我懷著疑問看向四皇子，想從他的神情里得到一絲答案。他卻舉起酒杯對洪爺說道：“良宵一刻，恕在下失陪！”說完，仰頭一飲而盡。
什么意思？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四皇子攥住我的手，轉(zhuǎn)身就走。只是還沒邁兩步，上樓來的如媽媽擋住了去路。
“楚公子，您這一搶，叫如媽媽我陷入兩難啊?！比鐙寢寧е鴿M臉的抱怨之色，示意四皇子瞅瞅樓下。
我依然聽得到樓下罵罵咧咧的嘈雜聲，四皇子卻不予理會，使個眼色，身后一個手下手指往嘴邊一放，隨著一聲悠長尖銳的哨響，樓下兩個人抬著一個箱子迅速上了樓來。
箱子被打開的那一刻，如媽媽緊上前兩步，帶著見錢眼開的滑稽樣，雙手撫摸著滿箱的銀鋌，合不攏嘴地道：“哎呀呀，楚公子出手闊綽，方才如媽媽多有得罪。樓下那些人我來擺平，楚公子只管與美人作樂?！?p> 我瞪了如媽媽一眼，她恐怕早已將答應(yīng)我的事兒拋到九霄云外去了。也許當(dāng)初她就不是真心答應(yīng)我，只不過也是空口白話騙過一時再說。
如媽媽瞧見我怒目圓瞪的樣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居然也假惺惺地提了提：“對了，塵兒姑娘說過，只賣藝不賣身呢！”
四皇子轉(zhuǎn)過頭來，含著凌冽的眼神看著我：“是么？”
不知道為什么，有時他一個眼神，便讓我從心底里有些害怕。當(dāng)然，不全是因為這個。如今正有這大好機會，我得趕緊向四皇子道明我的處境，讓他救我和玥兒出去。
于是，我搖了搖頭。
得了回答，四皇子不再停留，拉了我便要走。
“楚公子且慢！”有人出聲急喊。
四皇子轉(zhuǎn)身與那人對視，語氣里有些不耐煩：“齊爺還有何事？”
那齊爺看似是個極善于察言觀色的人物，他瞧了瞧洪爺?shù)纳裆?，卻對四皇子笑說道：“哈哈，楚公子也是難過美人兒關(guān)吶！只是——只是洪爺還沒見過的美人兒，楚公子怎可獨享呢！”
聞言，我隨著四皇子的目光望向那洪爺，見他正志在必得地看著我，眼里的貪婪之色毫不遮掩。
不知是不是有意阻擋那視線，四皇子往前站了站，正好將我隱在身后。
那洪爺將手搭在倩兒的小手上，色瞇瞇地來回?fù)崦?，眼睛卻似乎要穿透四皇子射到我身上。“楚公子與洪某倒是志趣相投，這美人兒，雖遮了容顏，卻更添神秘嫵媚，洪某也是喜歡得緊。不知，楚公子可否拱手相讓??？”
“哎呀，洪爺——”倩兒晃了晃洪爺?shù)母觳?，不滿地撒嬌，“有倩兒伺候您，您怎么還想著別人呢？”
“有如此心思的美人兒怎能不讓人惦記，洪某定要見一見。”洪爺說著又看向四皇子，眼里的神色凌厲了不少，“楚公子，生意歸生意，恕洪某奪人所愛了?！?p> 遮住這張臉，一方面是為了給翩翩之舞賦予神秘，另一方面是想著在這以色侍人的環(huán)境里保護自己，不成想現(xiàn)在卻弄巧成拙了。如今局面看似劍拔弩張，而我頓覺竟又處于自己無法掌控的境地，這種任人擺布的滋味真是無處不在。如此，面前的四皇子是我一定要抓住的稻草，他會如何應(yīng)對呢？
躊躇間，低頭瞥見四皇子背在身后的雙手緊了緊，指節(jié)處已是泛白，但我卻聽見他輕笑出聲：“不瞞各位，我楚某生平看中的東西從不吝嗇千金換來，尤其是看中的美人兒。若是洪爺肯割愛，按之前的約定楚某再讓一成給洪爺，如何？”
洪爺聞言眼珠瞪了瞪，似是有點不敢相信。其他幾個人面露欣喜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將眼光都盯在洪爺身上，似乎就等他拿主意。
那洪爺眉頭一皺一舒，已是大笑起來：“哈哈哈，人不風(fēng)流枉少年??！既然楚公子如此有誠意，洪某又怎會不成全呢。楚公子休要再耽擱，速速與美人兒共度春宵去吧?！?p> 聞言，四皇子一秒也不多待，拉著我的手便出了來。我將四皇子帶到西側(cè)屬于我的房間，他抬腳進了門，吩咐兩個手下守在門口，我也放心地關(guān)上門，不怕有如媽媽的人偷聽。
一回身，我驚得一跳，見四皇子已坐在床榻邊，正含著意味不明的神情看著我。
我有些別扭地挪了幾步，來到桌前，找了個話題：“我......我給你倒杯茶喝吧?！闭f著便倒了一杯，準(zhǔn)備給他端過去。
“不喝?！彼幕首踊卮鸬恼Z氣里盛滿了拒人千里的怒氣。
怎么回事？難道我剛才的稱謂沒用敬語，又惹著他了？還是我的出現(xiàn)影響到了他謀劃的大事，他才如此生氣？
“四皇......”
“在這里稱我楚公子！”我話還未說完，被他嚴(yán)厲地打斷了。
我的小脾氣也“嗖”一下上來了，賭氣般地自己喝了那茶，憑什么伺候你！我在這如意樓擔(dān)驚受怕還不夠么，現(xiàn)在還要受你的氣！若是剛才因為救我壞了你謀劃的事兒，那你可以選擇不救，沒必要事后向我擺臉色。所以，我不耐煩地對他說道：“楚公子生得何氣！”
“脫了！”
??？
什么？！堂堂四皇子真的要做嫖客？！難道他真把我當(dāng)成青樓賣身的女子了？！
我將雙手緊緊護在胸前，對他怒目而視。
四皇子卻薄唇一扯，險些笑出聲來。他又正襟危坐，干咳兩聲，說道：“我的意思，將面紗摘掉?！?p> 表達意思都表達不清，還是什么四皇子！雖然心里對他憤憤暗言，我還是乖乖摘掉了面紗。
沒了遮掩，我有些不自在地?fù)狭藫隙?，不知道該說什么，“那個......你......”
四皇子只是看著我不轉(zhuǎn)眼，也不說話。我被他盯得有些羞紅了臉，只得背過身去。
我的心砰砰跳著，四周似乎氤氳起了曖昧的氣息，令人感覺渾身燥熱。他那句脈脈柔腸的低語又在我耳畔縈繞，眼里溢滿的一往情深真切無假。他也是喜歡我的么？
我盡量把握好氣息的平穩(wěn)，打破這寂靜，開口道：“楚公子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你又是為何出現(xiàn)在這里？”四皇子冷冷的聲音從我背后響起。
我驚得跳轉(zhuǎn)過來，這人走路都沒聲兒的嗎？好像一下子就站到了我的背后。本來挺好的氣氛，被他這一盆涼水澆沒了。
我調(diào)整好情緒，微微行禮道：“昨晚碧塵是被歹人挾持而來，望楚公子搭救?！?p> “是么？但我看你在這如意樓混得很是如魚得水。”四皇子低頭看著我，語氣里似有嘲諷，但眼里卻彌溢著怒意。
不知自己是不是想試探什么，我脫口而出：“還行吧。我還只是賣藝不賣身，若是——”
唔——
四皇子的薄唇毫無預(yù)兆地覆在我的雙唇上，帶著微微的涼意，將我后面的話堵了回去。我的大腦立時出現(xiàn)空白，忘了接下來要做什么事，說什么話。
“咚咚咚！”有人毫不適宜地敲門。四皇子慌張地一下子抬起頭，我卻仍在一片空白里無法回神。
他的臉竟有了微微的紅色，見我不及反應(yīng)地呆望著他，便強裝鎮(zhèn)定地轉(zhuǎn)過身去了。
四皇子似乎暗自吸了吸氣，將雙手往身后一背，清冷如前的聲音響起：“進來?！?p> 一個男子應(yīng)聲推門而入，迅速走到四皇子跟前，附在耳邊低語了些什么，得了四皇子點頭，又迅速地關(guān)門離去。
這急匆匆的身影，充斥著緊張的氣氛。我可以確定，四皇子一定在這如意樓謀劃了大事。同時也可以確定，他與我的相逢不過是巧遇罷了。方才我竟天真地有一瞬間的心思，認(rèn)為四皇子是為尋我而來。
“楚公子若是有事，可先去忙自己的?！笨隙怂⒎菍の叶鴣?，心里難免有些失落。方才那一吻，是他酒后亂性了吧，大武朝的四皇子可不會這樣不穩(wěn)重。
四皇子依然背對著我，不知此時他是何種神情，只聽他答非所問道：“今晚你便隨我一起回去?！?p> 回去？回哪兒去？不管回哪里，他肯救我出這如意樓，我便心安。
我一時驚覺，自己的立場竟這般不堅定。我一心要逃離那權(quán)謀算計的世界，可今晚與四皇子的相逢，那奉為生存法則的想法立時土崩瓦解，只奢想著日后與他見面的機會越多越好。
我在心里暗自下了一個賭注，今后是該遠(yuǎn)離還是接近，我便視四皇子的回答而定。于是，我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四皇子聽到我這莫名其妙的問話，轉(zhuǎn)過身來微微皺眉看著我。
我含著淡笑看他，此刻表面雖平靜如水，內(nèi)心卻猶如千軍萬馬奔騰而過，我在等他的回答。
“噼里啪啦——”樓下突然響起騷亂！有碗盤摔裂的聲音，還有男男女女驚慌叫喊的聲音。
我未動，此時任何外物都不重要。
四皇子深邃的眸子里倒映著我的模樣，他上前兩步，低了頭在我耳邊說了三個字：“千莫玨?！?p> 說完，四皇子變了冷冽的神色，迅速出了房門。
我勾起唇角，心里作了決定。
千莫玨，我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