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衛(wèi)如衡

　　林中路旁的樹上，眉眼如畫的少年跨坐在粗壯的枝上，雙腿修長筆直，一只半彎著踏在樹枝上面，還有一條腿悠閑地耷拉下來，月白長衫，腰間細(xì)長的紅綢腰帶順著腿部線條垂落，上面綴著精致的流蘇，撲面而來的俠氣，恰到好處的風(fēng)流。

　　連江月不禁多看了那少年幾眼，越看越覺得熟悉。

　　這不就是那晚在高空之上和她對視的男子嗎?

　　雖然當(dāng)時是夜晚，距離也不近，但是月光下他的面容還是能看個大概，只是不想如今這般清晰罷了。

　　這小男孩長得還挺水靈，連江月看著他，有些失神。

　　記憶里的與魔物對抗的畫面再次浮現(xiàn)。

　　青黃魔物驟然發(fā)狂，張開血盆大口就要往一眾弟子那里沖，一個巨大的紅色屏障原本將它困在方寸之地，此時竟然被撞出了一道道裂紋。

　　那怪物脖頸上的金色鏈條若隱若現(xiàn)，這是玉凈宗為此次剿獸行動特意翻出的金絲絞，魔物每掙扎一下，愈發(fā)束緊一分，但它還是不住地撞著那屏障。那紅色屏障原本是陣宗設(shè)下的血祭陣，以一眾修士的血為誘餌，將那魔獸吸引過來，再排開陣法將其困住。

　　“這魔獸不知是發(fā)了什么狂，不知死活的往這邊撞，這陣法要破了！”連江月聽見一個守陣的弟子撕心裂肺地大叫著，周圍還有其他弟子在同魔獸其他的小嘍啰對峙，

　　而那魔獸用自己堅硬的觸角撞擊的地方，正是連江月所在的方向。

　　她呆怔了，有遠(yuǎn)古的聲音在遙遙召喚她，魂魄在顫抖，她聽到自己身體脈絡(luò)里的血液叫囂著，滋滋作響。

　　那魔獸終于沖出了所謂的血祭陣，原本守在陣法四周的弟子都被震出幾米遠(yuǎn)，碩大的魔掌一揮，幾名弟子被一陣邪風(fēng)掃開。那魔獸緩緩朝連江月走過來，正是這少年踏劍騰空而起，指揮著底下眾人：“劍修弟子，隨我來！”之后呢，之后她也不清楚了。

　　衛(wèi)如衡知道，千鈞一發(fā)之際他率領(lǐng)眾劍修以靈力鑄劍，連同陣宗弟子迅速擺陣，青黃怪物破陣已經(jīng)耗費(fèi)了好大氣力，現(xiàn)在也是精疲力竭。當(dāng)下它便動彈不得，那把以巨大靈力凝成的劍直直劈下，插入那魔物的最柔軟的頸側(cè)，漆黑如墨的血噴薄而出，化作無數(shù)絲絲縷縷的雨滴落下來，魔氣在空中升騰，而連江月——我們的主角，早在魔物沖出屏障的時候就不省人事了。

　　衛(wèi)如衡同樣對眼前的女子充滿了好奇，這種好奇不是男人對女人的好奇，是對未知秘密的好奇。那魔物死前望著連江月的方向，癡癡地叫了一句“主人”，深綠色眼角處那滴混濁的淚刺傷了他。

　　他很驚諤，隨即又疑惑，原來魔物也是會有靈智的嗎?

　　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聽錯了，返回宗門的途中，他偷偷問身旁的人剛剛斬殺魔物的時候可否聽到什么聲音，得到的答案卻都是否定。

　　面前的少女作男子裝扮，少了女子的嬌美，卻添了幾分清冷。

　　她眼睛里沒有初見時的漠然，反而多了赤裸裸的打量。

　　這打量過于直白，哪怕是他這般見過眾多血光劍影的人，此刻被盯的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輕輕咳了一聲，連江月很快也回過神來，雙手抱拳道：“這位兄臺說得好啊！在下實(shí)在是佩服?！?p>　　這豪邁的架勢像是要同他結(jié)拜，衛(wèi)如衡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

　　連江月看著沉默的男子，還在疑惑是不是自己的禮行的不對?

　　是左手在上還是右手在上來著？

　　不過這些已經(jīng)不重要了，還是先把老伯帶回家吧，這林中，哪怕李老伯說不是那般危險，但也絕不是應(yīng)該久待之地。

　　連江月直起身子，對著那少年請求道：“這位道友，可否搭把手把這老伯送回前面的村子？”

　　說起來也挺不好意思，自己雖然是做男子裝扮，但是力氣實(shí)在是小，背不動老人。這李伯也是善解人意，一路上除了讓自己攙扶著，也沒提什么過多的要求。

　　衛(wèi)如衡自然是毫不吝嗇幫點(diǎn)小忙的，他上前低聲詢問老人，老李頭點(diǎn)頭同意后，

　　衛(wèi)如衡微微俯身，就把老李頭背了起來。

　　他微微側(cè)頭看向旁邊女子，女伴男裝的還挺像，不過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本來就是一路跟著她過來的。

　　沒錯，集市上那個賣雞鴨的小哥就是他。

　　這年頭，誰還不會一點(diǎn)兒易容術(shù)了？

　　上降服魔物后，他對眼前人的身份產(chǎn)生了懷疑。

　　這種懷疑有些沒有由頭，要說只是因?yàn)槟莻€魔物反常的舉動。

　　好像不是。

　　她在最關(guān)鍵的時刻暈了過去，整個戰(zhàn)斗過程她實(shí)際并沒有參與。

　　是故意給魔物機(jī)會嗎？

　　她身上疑點(diǎn)太多了。

　　更奇怪的是，為何只有他一人能聽見魔物臨死前的聲音。

　　他向來就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

　　回來后他曾偷偷前往紫象山多次，但是他也不敢貿(mào)然闖入別家宗門。這條路不通他就連夜查了全弟子卷宗，卻發(fā)現(xiàn)她的身份并無異常。

　　按理來說，尋常弟子若如他這般無規(guī)無矩，恐怕早就要挨罰了。

　　只是瑯劍宗的宗主，也就是他師父一劍真人，常年云游在外，沒個三年兩載還真見不到人。宗門事務(wù)都由大師兄史海峰代理，可史海峰并非一劍真人的親傳弟子，和他的關(guān)系平淡，只有宗門上的事才能讓自己這個大師兄主動過問。更何況，史海峰平日的為人做派，他實(shí)在是看不上。

　　衛(wèi)如衡少年天才，宗門眾多劍修比他大的實(shí)力不如他，比他小的也打不過他，只有蕭劍堂那個劍癡能夠略壓他一頭，可是那個癡兒成天抱著他的劍，壓根不管半分他的事。

　　這樣也好，養(yǎng)成了衛(wèi)如衡這般瀟灑肆意，無拘無束的性子。

　　他從紫象山回宗門的路上，偷偷放了只傳音鳥。

　　一早便得知有人從符象宗離開，他沒想到，竟然是她。

　　符象宗果然有問題。

　　可是在集市上看到她問路，也不是像逃跑的方向。

　　還是偷偷跟著她，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