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山出傲骨,青城多美人。
美人,在這偌大江湖中倒還不算什么;但一身傲骨還武力高強的大美人自然招眼。若只是這樣倒也罷了,難得的是一整個門派都是這般——本就屬于老牌強宗的青城門因此愈發(fā)令人神往。
總有人求青城一見,或慕風骨,或礪劍意,或賞美人。然而無論是出自什么樣的目的、付出什么樣的代價,多半也未能得償所愿。
青衣的小道士紅繩束發(fā),明澈的眼眸一掃,便關門送客。
客請回,客請回。
此處無立足之地,便仍歸無奈何天。
那小童白凈的臉龐在緩緩合攏的青檀木門后漸漸消失,徒留客人呆愣原地,悵然。
及至下山,恍然想起那童子闔門時輕飄飄的一句傳話。
……不合眼緣。
這句話阻了多少人欲穿的望眼。
但,若我告訴你,近日不僅有人踏入青城門,還得門內長老傾心相待、一眾俠士青眼交加呢?
奇哉,怪哉,異哉,妙哉。
——連青城中人都禁不住慨嘆。
畢竟這人可是霜長老帶來的……
霜長老,徐欺霜,前任掌門親傳弟子之一,行三。
其人自幼癡迷武學,懶于交際,僅至親摯友得見其鮮活之色。如若旁人,唯觀霜寒千里,冰封萬年。
芙蓉簪,繡梨裙。行動間迤邐著亭亭如玉。她生的分明是一雙有情的桃花目,但那神情卻永遠凜冽淡然。就像衣袂翻飛間她手中出鞘的青鋒,刃泛著冷。只一眼便教人懂得,這份亭亭的春色盛放于雪域之上,不得把玩。
高處不勝寒。
這是獨屬于徐欺霜的評價。
雖是如此,徐欺霜卻不乏古道熱腸。那是青城的傲骨,青城的正氣。除此之外,便只有她的師門至交明了,這位“不好惹”的俠女在冷硬的殼子下,藏著柔軟與遲鈍。相當喜愛小動物,也相當心軟,保護欲極強……
——因此,當傳信弟子報上來徐欺霜牽著一楚楚可憐少年的手回門時,掌門僅僅挑高了眉梢,副掌門也只是被茶嗆了一口……隨即相視搖頭。
得,總有一天會上演的這一出,還是來咯。
至于旁人……
咳,您猜霜長老在門內掌何等事務?
自然是教習。
徐欺霜監(jiān)管練劍時含煞的眼神是多少弟子的噩夢。
因此,當那一個個青衣小道士目睹那位“噩夢”眼含疼惜地望向牽著她衣袖的雪發(fā)少年時,他們臉上青城特有的清傲矜持都出現裂痕。
劍也噼里啪啦掉了一路。
那怯弱的陌生少年,淵明如潭水的眼眸里,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新奇。不過一霎,那絲違和的情緒便被垂下的纖長眼睫斂去。
嚯,這青城山倒有些意趣。
徐欺霜一心記掛這少年,無暇顧及四下反應,只速速入了內院,去見她兩位師兄。
踏進暖閣前,徐欺霜抬手略帶安撫地拍拍少年的腦袋,還不太熟練地揉揉。她低聲道:“阿雪莫怕,見罷我?guī)熜趾?,你便是我青城的人。任誰也欺不得?!?p> 少年頗為眷戀地蹭蹭徐欺霜的掌心,眼眸中熠熠的孺慕令她心尖一顫,那桃花目便也柔和兩分。
可憐見兒的。
“阿雪謝過姐姐……”少年抿著唇角的梨渦。
一個靦腆的笑。青澀,但足夠動人。
驀然,徐欺霜想起那天她救下這少年的情形。
那少年纖弱的身軀微微顫抖,抬頭,眼角還泛著一抹揉碎般的紅。
亦仙亦邪發(fā)勝雪,似幻似真人如月。
饒是生在美人云集的青城山,徐欺霜也不由得一晃神,竟有片刻微愣。
“你……”
仿佛猜著徐欺霜未出口的問題,少年怯生生地扯出一絲笑,唇角一個青澀的梨渦。
“回大人,賤名…賽雪?!?p> 徐欺霜狀似淡然地頷首。
賽雪。
這名字極配他。
歸雁載我
初來乍到,請多指教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