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在害羞嗎?”
山路崎嶇,馬車一直在晃動,虞聽眠睡得很不安穩(wěn)。
她眉心緊縮,仿佛又回到了廣陵駝山的逃亡中:
不懂武功的她,很快便開始體力不支,一向光風(fēng)霽月的女郎,狼狽起來,也別有一番俏皮。
“跑不動了,不跑了?!?p> 她喘著粗氣,認(rèn)命地往地上一癱。
車兒掀了掀眼皮,最后背對著她,默默在她身前蹲下:
“女郎,上面有個山洞,屬下背你上去躲一下吧,若是被賊人找到,你也好藏起來,屬下再去引開他們?!?p> “別說得那么護(hù)主,他們要?dú)⒌娜耸悄悖植皇俏?!?p> 虞聽眠嘴上不饒人,甚至還有些厭煩,但依舊聽話地伏上了他的背。
他沒有再回應(yīng),只是默默扯了根藤條,仔細(xì)將二人的腰捆緊,這才沙啞著嗓音道,“委屈女郎抓緊屬下了?!?p> 手臂環(huán)過他的肩膀,剛一觸碰,虞聽眠就瞥見了他的血色涌上脖頸。
她被吸引住,方才的氣惱也隨之消失:
“車兒,你在害羞嗎?”
她好奇地戳了戳他的喉結(jié),仔細(xì)摸,似乎真在發(fā)燙。
“女郎住手!你若再亂動,我們都會摔下去的!”
他冷聲呵斥,卻怎么也嚴(yán)肅不起來。
二人很快便攀爬到洞口。
他先朝里探了探身子,見內(nèi)部不小,這才輕吁一口氣,“此處的確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車兒,你的耳朵也紅了?!彼眯奶嵝阉?p> “……女郎快些下去罷!”
他急忙解開藤條,仰面躺在地上,默了半晌,他仔細(xì)拉扯出半山腰的長草,將洞口隱藏。
黑暗中,他揮了幾下手中的長劍,在阻了幾聲“嘶嘶嘶”的叫囂聲后,他將虞聽眠護(hù)在了一處安靜的角落:
“女郎,你睡會兒,屬下守著你?!?p> 他像是一尊雕塑,穩(wěn)穩(wěn)半跪在她身前,長劍杵地,眼眸如狼崽般陰狠,因?yàn)槎旧咚俣忍?,他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p> “你在便好,我太乏了,就先睡了。”
……
同樣的話,她好像說了兩遍……
明明她只重生了一次???
虞聽眠有些恍惚,她咽了咽嗓子,覺得有些干澀,她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是在廣陵的駝山上,還是……
“車兒,我有點(diǎn)渴?!?p> 她下意識說出這句話,之后唇邊有潤意散開。
不對,哪來的水?
虞聽眠吞咽的動作一頓,猛然睜開雙眼!
入眼是劉茗卿那張疲倦中透著些煞氣的面容。
“王爺?”她想坐起身,奈何腳踝處痛意猶在,她眉心蹙了蹙,終是沒能掙脫劉茗卿的懷抱。
“夫人以為,我是何人?”
劉茗卿錮住她的肩膀,示意她放松。
虞聽眠如實(shí)道,“一個故人?!?p> “哦,哪個故人?”劉茗卿唇畔噙起一抹探究的笑來。
“王爺不是對妾身的過去了如指掌嗎?怎么,妾身有哪些故人,王爺會查不到?”
她將問題原封不動地丟給了他。
狡猾至極!
劉茗卿皺眉,無奈一笑,當(dāng)即轉(zhuǎn)移了話題:
“刑部丟了一批犯人,我查到有人翻過了香山,于是追了過來,上天眷顧,此舉竟意外護(hù)住了夫人,夫人說,這算不算你我夫妻心有靈犀?”
虞聽眠一驚,猛然掀開車簾:
“這是……上山的路?”
月色如瑩洗,將山路照得發(fā)亮,她蹙了蹙眉,不容置喙道:
“王爺,送我下山,我需和阿櫻一起出現(xiàn)在眾人視野,一來可以自證清白,二來,也可以替王爺洗刷冤屈?!?p> “我能有何冤屈?”劉茗卿不解。
“你先別問那么多,總之,你不能送我上山,更不能讓人知道你見過我。對了,你翻越香山,太子知道嗎?”
“暫時不知?!眲④鋼u頭,“不過,玄祁瞞不住,畢竟,太子剛遇刺,我與玄祁負(fù)責(zé)追殺刺客,我答應(yīng)了玄祁,要救下他的母親,也就是你舅母。”
“玄祁表哥無妨,”虞聽眠心下稍安,“舅母也無礙,對了,我的婢女阿櫻現(xiàn)在何處?”
“就在前方候著?!?p> “嗯,你待會兒送我和阿櫻到山腳下,賊人已經(jīng)落網(wǎng),如今香山安全了,事后你就對外稱,給我安排了近衛(wèi),趁還來得及,你快些離開?!?p> 聽見“近衛(wèi)”二字,劉茗卿面上有些不自在。
但他很快便點(diǎn)了頭。
虞聽眠有些詫異,“你就這么答應(yīng)了?本以為我還要費(fèi)上些口舌……”
“夫人都不自稱‘妾身’了,可見事態(tài)之緊急?!?p> 劉茗卿笑著打趣。
“……”
這下輪到虞聽眠尷尬了,她不自在地動了動腳踝,“王爺真的信我?”
“說了你又不信,不如,你自己聽?!?p> 他笑容一收,收緊手臂,大掌錮住懷中人后腦,強(qiáng)勢將她的耳朵貼上自己的胸膛,“聽聽我的心聲,便知我信不信你?!?p> 鬼知道,當(dāng)?shù)弥鲭U,他有多驚慌失措,直到現(xiàn)在,他的心跳還尚未平息……
一聲聲強(qiáng)勁有力的“砰砰”聲傳入耳中。
虞聽眠掙扎著,覺得自己突然被冒犯了……
他故意的!
“夫人是在害羞嗎?”劉茗卿惡劣地伸出手指,像逗貓般撓了撓她的下巴,心中莫名升起反將一軍的暢快來。
虞聽眠偏頭躲開,“妾身是王爺?shù)姆蛉?,有什么可害羞的……?p> “可你我二人,尚未圓房。”
“王爺還是快些走罷!等天亮了,可就不好掩飾了……”
虞聽眠雙手推開他的胸膛,拉開距離。
劉茗卿也不惱,只是饜足一笑,“夫人放心,你若不愿,我不會強(qiáng)迫于你。”
?。???
還有這好事?
虞聽眠像只兔子般豎起耳朵,卻見劉茗卿已經(jīng)松開,將她放上軟塌,“阿櫻就在外面,我把暗衛(wèi)留給你,他們會帶著你去山腳下。”
短暫的靜謐。
直到阿櫻帶著哭腔的呼喊由遠(yuǎn)及近:
“王妃,你被捕獸夾夾住腳了,怎么都不跟奴婢說?你受了這么嚴(yán)重的傷,若是奴婢沒遇見王爺,豈不是要耽誤治療?”
虞聽眠蹙眉,“是你讓王爺救我的?你怎么遇見的他?”
阿櫻抹著淚,“奴婢跑了沒多久,就見到了王爺?shù)陌敌l(wèi),暗衛(wèi)發(fā)了信號,王爺很快就出現(xiàn)了,奴婢便帶著他尋到你掉下去的洞口處,他命令奴婢先走,奴婢也不知道為什么……”
虞聽眠陷入沉思。
她之所以能夢見車兒,很大可能是因?yàn)橐姷搅藙④涞纳碛啊?p> 可……二人相差也太大了,就算睡得糊涂,她也不會認(rèn)錯啊?
與車兒相比,劉茗卿面容明顯更為硬朗,膚色也白些……
最重要的,這個常年廝殺在戰(zhàn)場上的男人,如一顆蒼勁的凌云木,渾身上下都透著不可一世的桀驁。
這份氣魄,豈是車兒能媲美的?
“見到王爺這件事,你當(dāng)沒發(fā)生,還有,等到了山上,你給我找本度亡經(jīng)?!庇萋犆哳~前滲出些虛汗來。
“是,”阿櫻有些無措,但她很快注意力就轉(zhuǎn)移了,“對了,王妃,那些賊人已經(jīng)被抓了,待會兒到了山腳下,我們可要提前聯(lián)合其他人,好好找徐家說說理!”
“這個我心里有數(shù)?!?p> 虞聽眠握住馬車晃動的簾布,緩緩收緊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