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質(zhì)問
他緊緊抿著唇，眼底一片冷然，似乎透露著不悅。
許久得不到他的回應(yīng)，南溯伏在地上冷汗直流，其余的人皆是屏息而立，不敢言語。
“起來吧?！?p> 南溯心中懸石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傅上淳放眼望著遠方，此時已經(jīng)天光大亮，黎明破曉，日光透過云層照射了下來，雪地之中倒了幾具尸體，血水從他們身下蔓延、蜿蜒、交匯、流淌，刺眼得像艷麗盛開的曼珠沙華。
他思緒有些恍惚。
當(dāng)下便走嗎？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張?zhí)竦乃仯讣廨p微摩挲過衣袖上的口子，眼底眸光微轉(zhuǎn)，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嘆息。
此時已將近寅時，再過一兩個時辰，她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醒了，若是醒來尋不見他，她會哭嗎？
他神經(jīng)繃緊，沉默良久，沉聲道，“走吧?！?p> 步履踏在雪地上，發(fā)出輕微的聲響，他側(cè)過身，再未回頭。
——
清晨，瑤光還未從睡夢中醒來，被便門外的聲音驚醒。
睡得迷糊，她聽見有人在喊她，便從被褥里掙扎地爬起來，懷中的湯婆子已經(jīng)不復(fù)溫?zé)?，穿好了衣裳后，便推門而出。
映入眼簾的便是宋嬸一家，院門旁還站著些人，將整個院子圍了起來。
見這幅嚴陣以待的陣勢，瑤光心中不由得發(fā)緊，下意識又用余光瞥了眼傅上淳那屋，見房門緊閉，默默松了一口氣，但又很快緊張起來。
她努力揚起笑容，“谷長，宋嬸，你們怎么來了？”
谷長望著她，臉上的神情十分嚴肅，還未言語，宋嬸便直接插話，“事到如今，你這小賤人還敢問怎么了？若非你引狼入室，將外人帶入谷內(nèi)，我兒會遭此大難？你將我兒禍害至此，竟還在這個裝作無事人，虧我從前見你可憐，明著暗著給你送了些吃食，何曾想，竟是養(yǎng)了條白眼狼……”
她說著說著便淚聲俱下，身子軟了下去，若不是有人扶著，只怕要倒地不起。
眾人看向瑤光的眼神皆是帶著審視，如同銳利的刀子向她割來。
她聽完那番話，心中有些不安，可讓仍然覺得不對勁，傅上淳這段時日從未出過門，宋嬸怎么會知道他？
瑤光上前幾步，想要扶起宋嬸，未料還未碰到她，便被人直接推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你這小賤人，別碰我?！?p> 瑤光扶住搖搖欲墜的身子，臉色慘白，佇立在一旁，一言不發(fā)。
“當(dāng)務(wù)之急，便是找到那個谷外的男子，他傷了宋魚，便不能由著他繼續(xù)為非作歹下去，先得將他繩之以法，小瑤啊，你是大家看著長大的，心思純良，我知道此事與你無關(guān)，但宋魚說那男子是從你屋里出來的，可否讓大家進屋搜尋一番？”
沉默良久的谷長終于在此時開口。
話落音，她臉色便白了一分，身子也開始發(fā)虛起來，但她強撐著，開口說道，“谷長，我屋內(nèi)有十分重要的東西，能否讓我先回屋收拾一番？”
她與傅上淳相處那么多時日，不相信他是會無緣無故出手傷人之人，這其中必定有隱情，可當(dāng)下絕非解釋的時機，若傅上淳被發(fā)現(xiàn)了，即使不是他做的也會被當(dāng)成他做的。
宋嬸的男人宋固見自己妻子哭得這般傷心，一時間也想找人泄憤，他推開瑤光，直接闖了進去，“與她廢那么多話干嗎？她養(yǎng)男人都是板上釘釘?shù)氖聦嵙?，如今還敢在這里掩人耳目，讓你收拾？是讓你給那個男人報信吧?！?p> 被喊來的谷民對是受過宋家恩惠的，他們也知道自己來是幫人為了討回公道，便一窩蜂的擠進了屋內(nèi)。
瑤光跌坐在地，腦內(nèi)亂成一團，耳旁嗡鳴聲不斷。
完了……若是傅上淳被發(fā)現(xiàn)了……
屋內(nèi)鬧鬧哄哄的，可唯獨聽不見傅上淳的聲音。
瑤光不由得有些心急，她站起身來，還未走出一步便被宋嬸拽住，她惡狠狠地盯著她，“你要去哪？”
在她們說話的空檔，搜尋的人已經(jīng)出來了。
為首之人沖著谷長搖了搖頭，并未在屋中搜尋到什么人。
宋嬸瞪大了雙眼，瞬間嚷道，“不可能，我兒不可能說謊，他被那奸人所害，到如今都下不來床，吃飯都要人端著喂著，”她指向瑤光，那眼神恨不得將人生吞活剝了，“定是你，是你提前知會那賊人，將他放跑了，是不是？”
瑤光頭搖成撥浪鼓，但是又覺得有口難辯，她的確是將傅上淳留在了谷內(nèi)，至于傅上淳為什么不在屋中，她也不清楚。
她還沒來得及為此事松口氣，宋固從屋內(nèi)黑著臉出來，將手中的東西丟在地上，冷冷的說道，“就算那男子不是她放跑的，她養(yǎng)男人已是事實?！?p> 眾人去看，是幾件男子的衣物，心中了然，登時全部望向瑤光。
瑤光還沒來得及開口，匆忙趕來的莫婉從人群中擠出，急將她護在身后，她見了地上的東西，氣憤至極，“這衣服是我阿爹的，她針線活兒好，我阿爹衣物破了口子，讓她幫忙縫也便是有錯嗎？”
話落音，莫叔從后面出來，看了地上的幾件衣物，承認道：“這的確是我的衣物?！?p> 瑤莫兩家挨得近，一向交好，一個女孩子家?guī)袜l(xiāng)鄰縫補些衣物也不是什么罕見事。
氣氛有些凝滯，眾人面面相覷。
“倒是你們都聽信宋嬸一家人的胡言亂語，憑著兩句話，幾件衣物，平白無辜地污蔑一個小姑娘家，是若是日后傳了出去，是想毀了她的名聲，逼得她去投河自盡嗎？”
一番話震懾了在場的各位，他們都有些心虛的低下頭。
原本他們聽見有人包庇谷外人，想也沒想便跟著過來，大家都同仇敵愾，想要替宋家討個公道，可當(dāng)下連人影都未見著，還鬧了一場烏龍。
“若真沒有此事，我兒何苦編排她，她定是將那男子藏了起來，否則我們一家同她無冤無仇，宋魚為何一口咬定那賊人在她家中？”
聽了宋嬸的話，莫婉不禁冷笑一聲，“無冤無仇？這谷中誰不知你斤斤計較，占得了別家的便宜，可若別家占了你半分錢，你都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p> “如今你不過是見瑤光一人孤苦伶仃，無人替她撐腰，卻住著大好的院子，碰巧你那個兒子是個不成器的，如今十八都還沒娶到媳婦，便將主意打到了瑤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