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這個名字,如同一陣悠遠而清脆的風鈴聲,穿越了時光的長廊,在虞冉的心湖上輕輕搖響,激起一圈又一圈細膩的漣漪。
虞鐔的話語,宛如一把鑰匙,緩緩開啟了那扇緊鎖著青春記憶的大門,使得那個曾經(jīng)瘦削的身影在她的腦海中緩緩浮現(xiàn),猶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畫,輪廓雖不甚清晰,卻依稀可辨。
他,高挑而清瘦,皮膚呈現(xiàn)出一種健康的古銅色,總裹挾著一縷來自遠方的塵土味,褲腿上那個不經(jīng)意的破洞,如同他的標志,無聲講述著無數(shù)次風塵仆仆的旅程。
虞冉尤為難忘的是他臉上的那些細微劃痕,它們在陽光下隱隱約約地閃爍,每當憶及自己那次不小心踩到他,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陣關于那些傷痕來歷的好奇與驚詫。
這份感覺,縱使歲月流轉,仍舊鮮明如初。
青少年時期的回憶,就像是一片片散落的羽毛,被生活的疾風吹得四處飄散,而那份關于小北的記憶,幾近被時光的洪流淹沒,是虞鐔不經(jīng)意的提及,讓它重見天日。
提及虞鐔記憶中關于玉蘭餅和不吃糯米的瑣碎片段,虞冉心中不禁涌起一絲遺憾和困惑,這些細節(jié)仿佛從未在她的腦海里留下痕跡。
她常自嘲,自己的記憶力仿佛不如病中的虞鐔那般堅韌,縱然虞鐔因身體原因時而思維混沌,卻依舊能精準捕捉住過往的微小瞬間,而自己,就連剛才的對話內容,也可能轉瞬即忘。
晚餐之后,醫(yī)院的病房內彌漫著一股安靜而溫暖的氣息,電視中播放的歷史紀錄片伴隨著虞鐔的沉睡,直到藥物的效用令他安然入眠。
虞冉這才抽身,悄然離開房間,細心地與護工做了交接,隨后步入了夜的寧靜。
住院部門外的長椅,成為她暫時的避風港灣,正當她打算回撥沈翊凡未接的語音通話時,一束昏黃燈光下,一雙擦得锃亮的皮鞋闖入視野,隨之是線條流暢的西裝褲褶皺。
心弦驟然緊繃,虞冉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停頓,她緩緩抬頭,目光相遇的那一刻,何志那張宛若精心雕琢的面孔映入眼簾,每一個表情似乎都在預示著他即將出口的每個字句,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確定性。
果不其然,何志的聲音響起,冷靜而淡漠:“虞小姐,薛先生請您過去?!?p> 虞冉的回答直截了當,毫無轉圜余地:“告訴他,我沒那個心情?!?p> 面對何志機器人般的重復,她感到一陣厭煩。
平日里,虞冉并不與何志有什么過節(jié),更不會故意刁難,但今夜,似乎她的耐心已達到了極限:“我不是他隨叫隨到的玩物?!?p> 何志保持著他那特有的冷靜:“薛先生并無此意?!?p> 虞冉冷笑,在她看來,不論是寵物還是玩偶,實質并無區(qū)別,皆是控制與束縛的象征。
或許是因為沈翊凡生日那晚的傷痛過于深刻,薛硯辭的侮辱之言仍舊在耳邊回蕩,每個字都像針一樣,刺痛著她的心房。
連日來,周詡的挑釁加上薛硯辭的輕蔑,讓她內心的防線瀕臨崩潰,每一句話語在此刻都顯得格外尖銳。
她不愿與何志做無謂的爭執(zhí),試圖繞行離開。
然而,三條魁梧的身影如巨石般擋在了去路,那是薛硯辭的私人保鏢,他們的出現(xiàn)如同天降,將前方的道路堵得嚴嚴實實。
虞冉的目光再次投向何志,對方輕巧地欠身,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抱歉,虞小姐?!?p> 虞冉的鼻息間透出一絲不屑:“所以,你的意思是,薛先生讓你來綁架我?”
何志輕嘆一聲,沒有明說背后的主使者,對于忠誠,他自認做得無愧于心。
而虞冉,即便不言,也心知肚明,這等粗暴行徑,除了薛硯辭,不作他想。
正當她暗自思量之際,何志的手機屏幕亮起,顯示著薛硯辭發(fā)來的信息。
何志用眼角的余光,向身旁的保鏢遞去了一個幾乎難以察覺的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就在那一瞬間,虞冉驚覺自己的四肢被結實的繩索緊緊束縛,無力地掙扎中,她意識到自己宛如一件貴重卻又無助的商品,被一群訓練有素的保鏢小心翼翼地抬入了一輛外表不起眼、內里卻奢華無比的商務車中。
車門緩緩關閉,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只剩下她與這群沉默寡言的守衛(wèi)。
車內,隨著發(fā)動機的轟鳴,一場無聲的較量悄然展開。
虞冉試圖用輕蔑的笑容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氛圍,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挑釁與不解,“嘿,怎么,是覺得我不值得你們費勁綁著了嗎?難道不是你們那位神秘的老板特別吩咐,要把我‘護送’過來的嗎?”
她的目光在幾位保鏢之間游移,卻發(fā)現(xiàn)他們彼此交換著尷尬的眼神,無一人開口回應,空氣中的緊張感幾乎凝固。
而當車輛平穩(wěn)行駛后不久,一位保鏢終究是按捺不住,遲疑地解開捆綁虞冉的繩索,仿佛這一舉動超出了他們的常規(guī)操作。
虞冉心中暗自揣測,這背后究竟藏著怎樣的一場博弈。
另一邊,何志懷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驅車將虞冉這位令他頭疼不已的人物安然送達了臻景山莊。
路上的忐忑在見到虞冉全程只是以譏諷代替反抗時,竟奇跡般地化為了釋然。
到達目的地的那一刻,何志感覺自己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禮貌而略帶歉意地上前為虞冉打開車門。
面對她那挑釁般的笑容與那句“還需要綁起來嗎?”
何志強作鎮(zhèn)定,簡短回答:“薛先生正期待著您的到來。”
踏入山莊,虞冉順從地跟在何志身后,每一步都踩在了自己決定的命運之上。
當別墅的大門輕輕開啟,一陣清冷的氣流拂過裸露的雙腳,提醒著她此刻已無法回頭。
客廳內,薛硯辭的背影在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沉穩(wěn)。
手中的茶壺似乎成了他掌握局勢的關鍵。
何志恭敬地退下,留下虞冉獨自站在門檻上,周圍一片靜默,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在空氣中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