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這世道，防不勝防
“看看你們家的孩子，多久沒穿過新衣服了？你家老二這才分家?guī)滋欤统鍪珠熅b。莫不是私下里又從老家撈了什么油水？”郭嬸子的話里帶著尖銳的諷刺與質(zhì)疑。
這番言論如寒風(fēng)過境，讓張老太太的臉色瞬間黯淡。
心里不禁嘀咕，自己明明翻箱倒柜，卻連一枚銅板的影子都沒見到，原來這對夫婦早已將銀錢藏匿。
想到村中這些日子以來的閑言碎語，老太太心中仿若壓著一塊巨石，沉甸甸的。
她隨意敷衍了幾句郭嬸，送走了這位愛嚼舌根的鄰居，轉(zhuǎn)身回到屋內(nèi)，把兩個兒子喚至跟前，眼中閃過一抹決絕。
“今夜，你倆去那草屋一趟，把他們藏著的錢給我找回來！”
雖說是“找”，但兄弟倆心里清楚，母親這是暗示他們?nèi)プ龈`取之事。
張老三想到徐莉云那雖柔弱卻堅(jiān)毅的身影，不由得心生怯意，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內(nèi)心的掙扎與矛盾顯露無疑。
張老太太的手指帶著歲月的繭，輕輕地在小兒子張老三的肩上敲打了幾下，眼里滿是責(zé)備與失望，嘴里數(shù)落的話語里藏著一絲心疼，“你這個不成器的東西，怎么就不知道上進(jìn)呢！”
然而，張老三仿佛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教訓(xùn)，身體僵硬著，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子無奈與畏懼，雙腳就像是生了根，堅(jiān)決地拒絕向那破舊草屋邁出一步。
老大見狀，內(nèi)心掙扎片刻，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遠(yuǎn)方，那里仿佛有著兒子渴望知識的眼神和那遙不可及的學(xué)費(fèi)單。
至于老三，他那因賣出老虎而得到的五十兩銀光閃閃的銀子，在腦海中揮之不去，每一枚銀幣似乎都在跳躍，發(fā)出悅耳的響聲。
“五十兩啊，哪怕只能分到一半，也能讓咱家小子的書包鼓鼓的，未來亮堂堂的。”
他心里這樣想著，嘴角不經(jīng)意間露出一抹苦笑。
風(fēng)起云涌，云層翻滾，遮蔽了天際的明月，使得整個村莊陷入了一片寂靜而深邃的黑暗之中。
偶爾幾聲清脆的蛙鳴和遠(yuǎn)處隱約的犬吠，打破了這寧靜，為夜色增添了幾分生動。
此時，草屋內(nèi)的徐莉云正低頭細(xì)數(shù)著銅錢，心中計(jì)劃著明日帶著大兒子踏上求學(xué)的旅程。
突然，一聲沉悶的“咚”響自門外院中傳來，似乎是有什么重物跌落的聲音，這突兀的響動驚擾了屋內(nèi)人的寧靜，也讓空氣瞬間凝固。
張四娃條件反射地要喊出聲，卻被機(jī)警的張老二迅速用手捂住了嘴，動作之快，幾乎讓人看不清。
張五丫如同一只靈貓般從床上一躍而起，她的手悄無聲息地滑入枕頭下，熟練地抽出一根防衛(wèi)用的棍子，輕手輕腳地遞給了已悄然移到門邊的徐莉云。
隨后，她溫柔地將睡眼惺忪的小幼娘抱在懷里，依偎在床邊最安全的角落。
在這緊張的氛圍中，張家的男人們各尋棍棒，分散隱蔽于屋內(nèi)各處，手中的武器緊握，目光如炬。
夜色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每一步都踩在眾人的心尖上，沉悶卻清晰。
徐莉云將耳朵貼近門縫，那細(xì)碎而緩慢的節(jié)奏告訴她，外面只有一個人。
她眼神凌厲地向家人傳遞了一個信號，張老二領(lǐng)會后，身子緊貼墻壁，緩緩接近門外的不速之客。
那人顯然是在外尋覓未果，轉(zhuǎn)而冒險闖入他們這看似簡陋的住處。
“吱呀”一聲，伴隨著老舊木門的輕微抗議，一道瘦削的身影如同幽靈般在昏暗的光線中潛入，企圖在黑暗中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收獲。
然而，黑暗并未成為他最好的掩護(hù)，因?yàn)樵谶@密閉的空間里，任何細(xì)微的動作都無法逃脫敏銳的感知。
正當(dāng)那身影緩緩接近床邊，手指觸碰被褥邊緣的剎那，突然，“砰”的一聲巨響，徐莉云手中的木棍準(zhǔn)確無誤地?fù)糁辛四侨说念^部！
疼痛讓那人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呻吟，隨即身形一晃，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不再有任何動靜。
這一聲突來的慘叫驚擾了睡夢中的小幼娘，小女孩揉揉朦朧的睡眼，一臉茫然地看著周圍的景象。
父親、母親以及哥哥們手持棍棒，臉上寫滿了戒備和緊張。
她眨著圓滾滾的眼睛，疑惑不解地問：“娘，為什么大家都不睡覺呢？”
徐莉云輕輕撫摸著女兒的頭發(fā)，柔聲安慰著，同時示意張五丫繼續(xù)哄小幼娘入睡，自己則利落地將地上的入侵者提起，輕松地拉出門外，整個過程沒有引起小幼娘絲毫的恐慌。
張五丫表現(xiàn)出了超出年齡的沉穩(wěn)，她沒有多問，只是緊緊抱住妹妹，一同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夜，依舊深沉，但張家的小屋里，親情的光芒驅(qū)散了所有的不安與恐懼。
張老二和他兩個兒子，肩并肩踏出了門檻，夜風(fēng)中，他們的身影在昏黃的燈籠光線下拉長，顯得既堅(jiān)定又帶著幾分警惕。
四周的空氣似乎凝固，只有他們腳步聲在空曠的村落間回蕩。
眾人目光聚焦處，那個企圖潛入張家行竊的身影，在搖曳的光影中漸漸顯露真容。
竟是張老大！
徐莉云目睹此景，不由得苦笑交加：“咱們張家的事兒啊，真是讓人啼笑皆非。剛剛還把咱們像趕鴨子似的趕出門，眨眼間自己人就惦記上咱們的家當(dāng)，這腦子里裝的，怕不是一出出的謎劇吧?！?p> 張老二聞言，眉宇間凝結(jié)起沉思，片刻之后，他恍然大悟般點(diǎn)了點(diǎn)頭：“想必是張家人瞅準(zhǔn)了咱們手頭還有些積蓄，這才派了大哥來行竊。這世道，防不勝防啊?！?p> 他緊握著手中那根粗糙的木棍，神情嚴(yán)肅，額頭上青筋隱約可見。
在一番深思熟慮后，他猛然揮動手中的棍棒，朝著張老大小腿精準(zhǔn)而有力地落下，這一擊雖狠，卻帶著警告的意味。
張老大原本因酒醉而癱軟的身軀，被這一擊激醒，痛感讓他本能地欲張口呼喊，卻只見徐莉云動作敏捷，手指輕輕一抹，張老大的喉嚨仿佛被無形的手扼住，那聲未完的驚叫戛然而止，身體隨即又一次陷入了沉寂。
站在一旁的張四娃，目睹這一系列變故，牙齒忍不住打顫，疑惑不解地問：“爹，你干嘛要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