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人當(dāng)槍使
“你不拒絕我見你?！迸釙及逯槪抗馊吨?。
“無聊罷了?！?p> 一直沉默著，女人尖銳的唱詞縈繞在耳邊，他細(xì)細(xì)喘口氣，垂首，食指尖磨著拇指端繞，胸腔里的氣流堵在一處。
她翹著腿，茶水一壺一壺?fù)Q，幾壺都是抿兩口，皺皺眉，然后推給他，說，“以前陪著老爺子喝茶時，就覺得這茶不錯，今天怎么……”
“這樓里的泡茶師父沒老爺子手藝好。”她最后得出這么一個結(jié)論。
裴書臣捉住她落進茶水里的袖口，擰了擰，是一角淡黃的茶漬，繆云歸順勢給他嘴里塞了一塊桂花糕，黏膩，味淡，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木頭味兒。他嘬著嘴，搖頭。
“不好吃？”
“嗯?！?p> “是不好吃。”她一溜手扔進垃圾桶。
結(jié)束時，大約是十二點三十分鐘左右。
一高一矮的身影出現(xiàn)在佘家胡同外，走路時兩人肩膀一撞一撞。佘斯函從酒吧回來，車停在胡同里，他站在車外，目側(cè)向它們。
“我?guī)湍阗I了飛梅羅科的機票。”裴書臣啞著嗓子，視線游移在以同樣速度前進的地面上。
“你不適合再繼續(xù)待在這里?！?p> “我本來說今晚無論發(fā)生什么都送你上飛機的。”
“但我又改變主意了。”
“我想把你留下來?！?p> 她可能覺得好笑，笑聲幾乎是伴著呼吸噴出來的，“聽說你又去相親了？這次怎么樣？滿意么？”
你扯東，她扯西。裴書臣拉住繆云歸，迫使她停下來。
“你總該告訴我你的計劃是什么吧？”
“我現(xiàn)在被你蒙在鼓里?！?p> “很不安?！?p> 繆云歸被他扯得一晃，正身一張臉煞白，“吳老板的小孫女剛嫁人，你現(xiàn)在立刻去娶剩下的內(nèi)一個，再表現(xiàn)殷勤點兒，以后說不準(zhǔn)整個吳家都是你的。”裴書臣啞然，她那雙水眸牛一樣，瞪著他，他憋著一口氣。
佘斯函自覺躲得隱蔽?？磯蛄寺爥蛄?，掉頭往里走。
她叫他：“三表哥——”多是驚喜。
佘斯函一晃，心都跟著抖，他撞上裴書臣那張面癱臉?！安辉缌耍蚁然厝?，你們聊?！彼曇羟忧拥?。
“我們沒說什么話。對吧?！彼此剖窃趩柵釙迹劬s不遺余力盯著遠在門洞的佘斯函。
“啊——呃——嗯——”佘斯函鬼使神差先裴書臣一步回應(yīng)，繆云歸顯然是滿意了，抬腳走過去，裴書臣目睹她抓住佘斯函的胳膊，嘔著氣將人拽回去。
他站了一會，才回到車上。
陡然暗下來，呼吸聲迫進耳朵，他腦袋里是打碎話筒一樣的電流聲。裴書臣從車載顯示屏上隨意點開一段輕音樂，隨后整個人靠進駕駛座里，回響全是他們在梅羅科分手時的爭吵。
“那是一條人命?！?p> “你為了錢就可以不擇手段么？”
“誰教你的？”
裴書臣按著她纖細(xì)的腕子，心口窩著一團火，對面的她也沒有好臉色，緊緊抿住唇，破開血色，泛著白。“我給過你什么承諾么？我們倆沒關(guān)系，你少拿老子的口氣教育我。我不是你孫子?！?p> 他是被繆云歸的一通電話叫醒的。睜眼，擋風(fēng)玻璃外面似乎裹著一層霧。六點三十分。他抿了口水，嗓子里稍微好受點兒。
“沒回去？”
她是一件白漸藍的吊帶睡裙，臉上倦色還沒散。裴書臣收起玻璃，從車上下來，還是將那件西裝外套套在她身上。這次她沒拒絕。只是臉上不好看。
“沒有?！彼虼剑瑧?yīng)聲。
“你滾出去吧?！笨娫茪w打掉他落在肩頭的手。
裴書臣捻了捻指端，“別說這種粗話了，不好?！彼龤庑α耍箶[晃動，眼睛瞇成一道縫兒，臉上容色變了又變，最后徹底冷下來，“滾吧，這兩天，你再想也別來找我。也別給人當(dāng)槍使了。”
裴：“……”
關(guān)向接到佘斯函電話時跟繆云歸在一起。
“你接啊……”關(guān)向舉著手機，一臉難色。
繆云歸兩條腿交疊翹上桌板，手邊翻著褚楠剛遞過來的合同。‘褚楠’兩個字鬼扒得都比這好看，她閉眼，‘啪’反手扔到阿東胸口上。目光再次挪到關(guān)向身上，他梗著脖子，對電話里的佘斯函叫，“找你的裴家大小姐結(jié)婚去吧，乖兒子。”然后就掛了電話。
裴家？
結(jié)婚？
佘斯函？
繆云歸捂著眼睛哼哼笑，關(guān)向看她奇怪。但他倒也沒覺得自己該問她‘你笑什么？’，畢竟兩人的關(guān)系剛剛從死對頭轉(zhuǎn)到合作伙伴，太過觸犯邊界，只會叫人覺得反感。
繆云歸興致缺缺，對褚楠，“一個考試。刪除這家酒店八月二十號凌晨三點五十分到四點十五分五樓樓道所有的監(jiān)控視頻，成功了給你獎金。不成……”
褚楠捏緊背包帶，目光停留在眼前銀色的筆記本電腦上。心慌，“這……犯法吧？”左右飄動的眼球接受旁邊女人的凝視，心跳更像球桌上被球員操控絲滑的乒乓球，不敢落地，沒有機會落地。
“你放心，這酒店是我的?！?p> 一直坐在對面的黑襯衫女人安慰拍他肩膀，褚楠抱著背包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
“那、那就行……不犯法就行……”他捏著嗓子回應(yīng)。
褚楠放下包靠近電腦。繆云歸一只手揣進兜，起身擋住關(guān)向向前探的腦袋，又?jǐn)埶募绨驇鲎撸P(guān)向為了解放脖頸被她帶著往出挪?！尽频攴块T被甩上，房間里面幾個人只有褚楠手指頭抖了抖。
“為什么不能看？”她推開她?？娫茪w聳肩，叫他寬心，“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量身打造最完美的報復(fù)計劃。但是目前，保密。”
“對我也保密？”
“沒錯?！?p> 關(guān)向雙手揣進褲兜里，仰頭，垂眸，看她是鄙視?？娫茪w偏偏不看他，一腳踩中他的腳趾，尖銳的高跟鞋鞋跟在他趾頭左右碾，臉上是囂張的笑。
“再這么盯著我，我挖你眼珠子?！?p> 她利落回身，進門。留下關(guān)向一張皺縮成一團的臉，眼睛還巴巴的望著‘砰’一下關(guān)死的門，抱著腳在樓道里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