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三爺
男人一驚,七魂六魄差點兒嚇得亂飄。
酒廳一瞬間落針可聞。她沉穩(wěn)如老狗,視線抓住回神的阿東,手指一伸,說:“你告訴他,要想做我的生意,除非他答應(yīng)我三個條件?!?p> 阿東舔舔唇。
“你TM——”肥頭大耳一蹬一蹬閃身到繆云歸眼前,撞著頭頂上冷色調(diào)的紅光,像照一扇不太新鮮的豬肉。
繆云歸后腰靠上軟枕,放松的喘了下粗氣。眼珠一轉(zhuǎn),“先生,有什么事兒么?”語氣好商量,眼中是凌厲的尖刀。
男人心臟扎了一下,但臉上狠厲的表情瞬間轉(zhuǎn)變,囂張中甚至還帶著點兒油膩。
只能說,色字頭上一把刀。
男人錯了錯腳步,眼神明目張膽的打量她。女人是素色的連衣裙,長發(fā)統(tǒng)統(tǒng)攏在腦后?!澳阋桥阄宜煌恚揖驮從?。”聲音壓得低低的,是流氓不錯了。
“原諒?”
繆云歸下巴卡在虎口上,輕笑,是驚訝。
阿東和她串了串眼神,拎小雞仔似得抓起男人脖子,男人臉上橫肉登時亂竄。
她站起來,周身泛著冷氣,目光挨著數(shù)過圍在旁邊看熱鬧的服務(wù)生客人。
肥頭大耳原先頤指氣使的橫肉在臉上亂蹦,一顆心‘砰砰’亂跳,口干舌燥,他趕緊咽了咽口水,上下呼吸,企圖緩解緊張?!安?、不行么?”說話沒有前一句利索。
“一天到晚,想要原諒我的怎么就這么多人呢?”阿東把男人腦袋按到桌子上。
“豬頭男”感受到強(qiáng)壓,立刻就驚叫起來,周遭的人只會往后躲。
繆云歸目光轉(zhuǎn)向抱著托盤的服務(wù)員,服務(wù)員挺起胸脯,又頷首,往后退幾步。
“啊——啊——”男人叫聲變得鬼畜。是繆云歸從阿東腰間摸出一把尖刀,‘歘’扎在桌上,樹脂玻璃桌面登時圍著刀尖兒綻開一圈裂紋,距離他的眼睛僅有幾厘米。血腥味帶著冷風(fēng)只靠近他,他就干嘔。
“不知道是不是我對你們太縱容了,讓你產(chǎn)生了能騎到我頭上作威作福的錯覺?!笨娫茪w說話還是和善的。男人吞咽頻繁,順著腿根一股熱流——他嚇尿了。
繆云歸適時拽開阿東,隨即,男人卸了約束,死氣沉沉摔下桌子,‘哐當(dāng)’一聲,跟褲襠里的混在一起。他氣一嘆,一世英名算是毀了。
繆云歸凌晨四點多鐘接到阿東的電話。
簡單匯報,稱關(guān)向駕駛的車在濱州高速安全停車,關(guān)向更是連油皮都沒破,就是嚇破了膽。
她丟手機(jī)到床上,左右踱步,嘴里振振有詞,不禁夸他,“命真硬啊……”她當(dāng)然清楚會有這個結(jié)果。就是沒想到這小子居然能這么好運(yùn)。
隔日。
吳三爺孫女婚禮。佘老爺子在荊州盤踞多年,地頭蛇常有聚會,他們又是老交情。八月三十號,柏林東城酒店。繆云歸剛進(jìn)入酒店就被吳三爺?shù)娜藬r住了去路?!翱娦〗?,我們家老爺子想跟您談?wù)?。”男人臉上是湖上泛起漣漪一樣的褶子,鬢角花白的牛。佘老爺子意外,扭頭看繆云歸。
“……”繆云歸沒想到這老家伙這么直接。她攤了攤手,跟佘老爺子交換了個眼神,起身跟著去。一板一眼的黑色西裝,一路上見到的男人幾乎都是這樣的裝束。應(yīng)該是工作裝。不過……知道的是在嫁孫女,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天死了人,在發(fā)喪??娫茪w跟著他,高跟鞋砸在地板上,‘噠噠’,裙邊縫進(jìn)去的元寶,‘叮叮咚咚’撞來撞去。
繆云歸跟著累。前面的老小子突然轉(zhuǎn)身,逼停她,視線略顯凌厲?!翱娦〗?,到了?!甭曇舫练€(wěn),早聽說是吳三爺?shù)淖蟀蛴冶???娫茪w薄唇微勾,目光也是淡淡的。
“……”
門有三米高,又厚又重,她用了吃奶的勁兒推開。就見吳三爺翹腿坐在正對門的長沙發(fā)上,手里舉著高腳杯,杯子里是橙汁,臉上是一片閑適。
“繆小姐,別來無恙啊?!眳侨隣斪彀蜕系陌酌豁斠豁?。繆云歸鼻腔狠狠出了股氣,臉上不大好看,沒等人請,自顧坐到左手邊的單人沙發(fā)上。吳三爺預(yù)備做請的手搓了搓,尷尬收回兜里。
“我是第一次見吳老板。再見,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呢?!?p> 她閉眼,往后靠上糙面的抱枕。
周圍的空氣有一瞬間停滯。
“我約了您一整年了。您瞧,現(xiàn)在咱們才見著。嘿嘿……”篤定,自大,丑陋??娫茪w眨眨眼,肩膀塌了塌,換一條腿搭著,視線往下,叫人看去就是瞧不起。
“是吳老板太忙了?!?p> 繆云歸根本沒想跟他周旋。
“我的秘書跟您聯(lián)系過,是您都拒了?!眳侨隣斏习肷硗χ?,似乎腳尖都在觀察她??娫茪w眉眼彎彎,只是個故作深沉的后輩。要不是惦記著她背后的蒼爺以及資源……他咽了口氣,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
繆云歸連脖子都懶得扭,臉上不悅,氣氛都略顯僵硬。側(cè)目盯著吳三爺,眼白占據(jù)極大的空位?!皡抢习澹闶谴饝?yīng)我提的條件了?”條件?吳三爺一拍腦門。倒是笑呵呵。
“我在三和商會有股份。”
三和商會在荊州商圈的話語權(quán)還是足夠有威懾力的??娫茪w的母親雖然是佘老爺子的女兒,但到底是死了,在佘家的話語權(quán)一拍兩散。這些年,佘老爺子扶持佘斯函的心明顯,就算她拼了命去毀了他,也無濟(jì)于事,除非他死了。死一個佘斯函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娫茪w暫時還不想弄出什么是非,跟那面扯破臉。
“各退一步,海闊天空?!?p> “我只要一個合作,至于三和商會,從來都是服從于利益?!?p> 吳三爺指尖輕叩桌面,‘咚咚咚’,幾個穿著西裝制服的后生魚貫而入,正巧在繆云歸面前站成一行,隔著衣角縫隙看過去,是吳三爺那張松垮泛著褶皺的臉皮。
她挑眉,不解。
“什么意思?”
“收買我?”
“不合適。”
語氣輕佻,要不是看見她是二十出頭的小妮子,聽這話還以為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男人,男商人。
“不——”
吳三爺嘴角還沒放下來。
“這場交易利潤有多大,吳老板你不會不知道,否則,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騷擾我?!笨娫茪w整體往后靠,是抗拒,眼睛微微瞇起,“別說三和商會服從于利益,就算是普通人,窮人,思維行動也一定是服從于利益的。你我家教不同,這事兒要是給我家老爺子知道,我為了絕對利益,三不考慮,一定打斷我的腿?!?p> “家教?”吳三爺深喘,吹出口也是不屑。
人活臉,樹活皮。
吳三爺胸腔擠了一團(tuán)火。
“我在荊州混了四十年,按道理你該叫我一聲吳爺爺?!鄙猓貌幌?,家教,比不過,現(xiàn)在又開始擺著長輩的款兒,想起繆云歸是小輩的事兒了。
繆云歸輕飄飄一瓢,“這群,鴨子?是不是該滾出去了?”眼前這幾個男人仿得沒一個有正主好看,像錯模具里摳出來的七胞胎。“有點兒礙眼了?!避浀蹲右粯釉捖烊鱿聛?,一桶一個血窟窿。鴨子?明晃晃是討好她的證據(jù)。還是下流手段,見不得人。還有,她哪里是在說鴨子礙眼,分明就是在說他礙眼。吳三爺眸光一泠,唇間的笑只剩下一角勾起的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