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開晨會時，何雨收到了媽媽的信息，說她明天調休，問何雨有沒有時間一起去看電動車。
上次她跟方予安看完電動車，就把這件事跟媽媽說了，媽媽很高興，還答應會空出時間來。
何雨知道她調休很難，所以一口答應下來，抽空跟范經理調了個班，因為人手原因，她今天要連上一個白班和一個晚班。
所以當方予安晚上來前臺詢問協(xié)議客戶的情況時，看到一向上長白班的何雨還在，淡漠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一絲驚訝。
“你怎么上晚班了？”
“家里有點事，串個班?！焙斡暧行┘m結要不要跟方予安說買電動車的事，她現(xiàn)在面對他多少有些尷尬，之前是她說要少來往的，如今再跟沒事人似的找他幫忙，她實在開不了口。
方予安敏銳捕捉到她臉上的尷尬，他靠在臺子上，低頭看著何雨，輕聲問：“是你媽媽找你買電動車了嗎？”
何雨驚訝抬頭：“你怎么知道？”
方予安笑了，何雨被他笑得心煩，瞪了他一眼，嗔罵道：“笑屁?。 ?p> 方予安終于忍不住，趴在臺子上笑彎了腰，不知為什么，他覺得此時的何雨格外可愛。
“你明天幾點出門，我去接你，再一起接上你媽媽，咱們一起去吧?！?p> “不用了吧，你不是還得上班嗎？”何雨猶豫。
“財務連工資都不給我發(fā)，我摸個魚不過分吧?！?p> 他來這里實習，是不要工資的。
“也是，”何雨終于不再死撐著，“明天八點吧，早一點，留出辦手續(xù)的時間。”
方予安雖然是個關系戶，但曼斯萊頓管理極其嚴格，要求員工上班時間必須都著工裝，以往何雨見他，他也總是西裝革履，再不濟也要襯衫配西褲。
可今天他竟穿了一身自己的衣服，打扮的十分清爽干凈，連何雨媽媽看兩人走在一起，都忍不住暗暗點頭。
辦理保險間隙，媽媽把何雨拉到一邊，小聲問：“小方是你男朋友嗎？”
何雨連忙擺手，“媽媽你小點聲，他就是我一個關系比較好的同事，你別亂說?！?p> “我看小方家庭條件應該也不錯，他要是對你有意思，你可以試著跟他處處嘛，你這馬上畢業(yè)了，得考慮結婚的事了?！?p> “媽媽??！”何雨很無奈，“您真當自己姑娘是公主啊，誰都能嫁?！?p> 何媽媽突然一副驕傲的樣子，“不是公主，勝似公主，從小你就是一幫孩子里最好看的，初中時候見天有小男孩給你往書包塞情書，你都忘啦，我跟你說，當時被我沒收的那些情書，現(xiàn)在還在咱家柜子里呢，我都用餅干盒給你裝起來了，以后放假回家，你可以拆開看看?！?p> “我也想看?！狈接璋膊恢裁磿r候過來的，突然插嘴道，嚇得母女倆都一愣。
“好好好，”何媽媽哈哈大笑，“那等你下次放假，一定要來家里玩，阿姨給你做好吃的?！?p> 方予安今天心情特別好，一整天都樂呵呵的，送何雨回來時，好幾次都想問問她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何雨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整個人微微有些焦慮，手里一直捏著在路邊亭子里買來的煙，時不時轉動幾下，也不打開，凝重的臉顯得心事重重的。
“你抽吧，窗子都開著，我不介意?！狈接璋舱f。
“不差這一會，”何雨說：“我就是恰好看到才買的，不是想抽?！?p> 方予安試探著問道：“那你晚上準備吃什么？”
何雨蓋住扣在腿上的手機，“約了一個朋友。”
“哦。”
“你什么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何雨似是怕他多想，連忙又補了一句。
“看你方便，”方予安笑了，“我隨時都可以?！?p> “好，那我休息的時候，給你發(fā)信息。”
下了車，何雨站在路旁垃圾桶旁，熟練拆開煙盒，點了一根煙，吸了一大口后，才接起一直在震動的手機。
“喂？”
“在哪？”電話里楊暉的語氣有些冷。
“外面?！?p> “我看見你了，對面，過來吧。”
何雨連忙左右看了下，果然見對面路邊停著她熟悉的那輛車。
那他是都看到了？何雨莫名有點心慌，她連忙把煙摁滅，扔進垃圾桶，向對面跑去。
然而一路上楊暉什么都沒問，到了餐廳，反而又將上次出國前的門禁卡拿出來，擺在桌上推給對面的何雨，“這個你收著吧，有時間可以找人把東西搬過來，住宿舍到底不方便，你睡眠不好，搬過來還能睡得好些?！?p> 何雨咽下一大塊沒來得及嚼爛的牛肉，忙將門禁卡推回去，“沒關系，這么長時間我早都適應了?！?p> 楊暉夾了一筷子魚肉，仔細將里面的魚刺挑出來放到何雨碗里，“你就當讓我放心，可以嗎？那棟宿舍里男女都有，雖說有宿管看著，但不如自己的地方安全，這個小區(qū)安保和物業(yè)都是專業(yè)的，你住在這里，以后我出差或者晚歸，也就不用擔心了。”
何雨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總感覺楊暉話里有話，她皺眉看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也正盯著她看，眼神異常專注，像是個過于追求完美的藝術家在研究自己的作品，仔細思考著還能修哪里。
“怎么了，”何雨筷子一抖，魚肉掉在桌子上，“有什么不對嗎？”
“沒有，”楊暉說：“這么多天沒見，你想我了嗎？”
何雨低頭把另一半魚肉放進嘴，沒怎么嚼就咽進去了。
“嗯，想了?！彼c頭說。
楊暉滿意地點點頭，“苗苗離職了，以后不會有人找你麻煩了?！?p> “什么？”何雨滿臉驚訝，“你讓的？”
“不是我，”楊暉微笑著說：“我在你眼里就這么冷血嗎？到底都是朋友，我怎么會做那種事。”
“抱歉，”何雨說：“那她去哪了？”
“不知道，你們還沒正式畢業(yè)，沒準回學校了吧。”
這一刻，何雨對葉苗苗的愧疚達到了頂點，她不可避免想到葉苗苗獨身窩在學校那連空調都沒有的宿舍，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兼職回來只能守在桌前玩電腦，孤獨地面對畢業(yè)的最后時光。
她甚至在想，如果所有事情能重來，她那晚絕對不會答應葉苗苗跟她一起來曼斯萊頓，那樣之后的這些事就不會發(fā)生，她和葉苗苗就不會總是冷戰(zhàn)，吵架，她們會一起參加答辯順利畢業(yè)，然后一起租房子找工作，沒事一起逛街，偶爾參加飯局，一起攢錢出去玩，像之前在學校時暢想了無數(shù)次的那樣。
“小雨？”楊暉喚她。
“嗯？”她放下筷子，低頭看了碗里幾乎沒動的米飯，為難道：“我吃不下了?！?p> 楊暉也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過來將何雨摟進懷里，安慰道：“你們都冷靜一段時間挺好的，又不是以后都見不到了，別擔心了，今晚去我那陪我好不好？”
何雨靠著他，心思卻完全不在楊暉身上，之前那種踏實安心的感覺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數(shù)只推不開躲不掉的黏膩觸手圍在身邊，她越用力想擺脫，它們粘的就越緊，何雨感覺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半夜何雨從夢中驚醒，胡亂揮打的手碰到了身旁的楊暉，將他也弄醒。
“怎么了？”楊暉旋開床頭的燈，看著何雨一臉的虛汗。
何雨捂著胸口想起身，卻又跌回床上，半晌，她才漸漸從恐懼的情緒中緩過神，呢喃道：“我不想搬過來，我想住在宿舍……這里太空了，我害怕……”
楊暉抽紙巾幫她擦汗水，眼神始終停留在她的臉上，探究的，審視的，何雨都沒看到，最終他不知從何雨臉上看到了什么，終于松口了，“好，那就聽你的，這事以后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