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來，后半程會議，大家說話時自覺放輕了音量，生怕驚擾到屏幕外的那位“神秘嘉賓”。
會議在半小時后正式結(jié)束，關(guān)閉視頻會議的那一刻，秦既景的面孔消失?？偛繒h室，所有人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
幾人靠在椅子上對視一眼，蠢蠢欲動。
“剛剛我應該沒有聽錯吧？是個女孩？”
“……我也聽到了?！?p> “我以為我上了年紀幻聽了呢?！?p> “是總裁辦哪個助理嗎？”
“不能吧。下午去送文件的是小齊助理，男的啊?！?p> “這樣啊?！睂Ψ阶プヮ^發(fā)，沒什么底氣的說：“那沒準是家里的傭人。”
“……”
這話光是聽起來都覺得心虛。
另一邊，秦既景把文件簽署完堆在旁邊，明天一早余特助會帶到公司。
忙完這些，他抽身明目張膽的開始打量對面正在睡熟中的身影。須臾，從她枕著的手臂下抽走那張所謂的會議記錄。
姜倪的字和她本人外表有些反差，字體并不圓潤，談不上可愛。反倒板板正正，還有筆鋒，一看就是仔細練過字的。
有些專業(yè)術(shù)語大概是一時沒想起來中文怎么寫，迫不得已用了英文代替，在一旁還隨手畫了個簡筆畫，一個哭哭臉的小表情。
秦既景輕笑一聲。記憶中他見過她講英文時的樣子，是在劍橋經(jīng)濟學院的教學樓。當時，她和白澍坐在第一排，同身后的一個白人男性侃侃而談。
一開口就是流利正宗的英倫腔，比白澍吊兒郎當?shù)拿狼宦犉饋硪樁?p> 提筆，他幫她修改了一下會議記錄，方便她積累經(jīng)驗。
姜倪對這一切渾然不覺，睡得很沉。
再醒來，已經(jīng)是一個多小時之后的事情了。
睜開眼的那一瞬間她還有懵，視線掃過靠墻的書柜，慢慢回神。不知道為什么，書房的燈被關(guān)上了，四周暗沉沉的，聽不到窗外的動靜，分辨不出是否還在下雨。
耳邊只剩下鼠標按鍵工作時的聲音，非常細微，要不是房間里過于安靜，放大了這道聲音，她都沒發(fā)現(xiàn)秦既景居然還沒離開書房。
姜倪悄悄從臂彎抬起頭，看向?qū)γ妗?p> 桌上開了一盞臺燈，光源有意無意的避開了她這邊，只有邊緣的光暈打在她手臂上。
男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醒了，還在埋頭工作。
和開會時不同，他這會兒戴上了一副無框眼鏡表情嚴謹，目不斜視的盯著屏幕。
透過鏡片反射，姜倪大約猜到他在瀏覽一些資料，還在工作中。
偷瞄了一眼墻上的掛鐘，她才發(fā)覺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院中的路燈被逐一點亮，一抹抹暖色悄無聲息在雨幕中暈開。
好半晌姜倪視線歸位，從電腦后探出頭，再次瞥向秦既景。
下一秒，精準的對上一雙藏在鏡片下晦暗不明的眼睛。
“……”姜倪一怔，剛剛睡醒她反應還有些遲鈍，無聲地和他對望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說話：“額，會議什么時候結(jié)束的？”
秦既景斂眸摘下眼鏡，擱置在手邊。
“一小時前?！?p> “啊?！?p> 姜倪尷尬，比她想象中結(jié)束的要晚。
“對不起我太困了，以為要結(jié)束了就睡著了。”
“我今天沒來得及午睡，所以……”
她小聲問：“應該沒耽誤您工作吧？”
“沒有?！?p> 姜倪松了口氣，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她又不是正式員工，睡一覺又能怎么樣呢。
總不能扣她工資吧？她本來就沒有啊。
“會議記錄我看過了?！?p> 姜倪一口氣還沒吐出去，就聽到他說。
“?。俊?p> 低頭翻了翻手邊的資料，她沒有找到自己寫過的記錄。最后發(fā)現(xiàn)被秦既景壓在了他手邊的文件下面。
趁他不注意她伸出手，偷偷去夠那張紙。
結(jié)果那人搶先一步，直接抽走。
姜倪：“……”
前面都是認真在寫的，應該沒什么問題，只是之后越來越困，完全記不得后面寫了什么。
見他認真端詳起來，姜倪開始不安。
她之前考試時都沒這樣緊張過。
她成績一直不錯，面對院長也從容不迫。
這會兒“作業(yè)”交到秦既景手里，她竟然沒什么底氣。
生怕寫錯了什么，被劈頭蓋臉的教育一頓。
“緊張？”
她情緒都寫在了臉上。
姜倪沉默，不承認。
秦既景放下手里的紙，“我不是你的導師，你也不是我的員工?！?p> 姜倪點點頭，“只是……”
“只是什么？”他叫她說下去。
遲疑著，她怯生生說道：“我剛畢業(yè)，擔心這些入不了您的眼?！?p> 說白了，還是怕他言語太犀利，傷到自尊心罷了。
“這種東西本來就沒有難度，在你的能力范圍內(nèi)，你做起來理應得心應手。”秦既景叫她把心揣回肚子里，“更何況，你確實做得很好?！?p> 那張紙推到了她面前，“稍微有些不足也只是因為缺乏工作經(jīng)驗。”
“就……這樣？”
他意味不明的笑了聲，“不然？以為我會罵你兩句？”
看她的反應，確實是這個意思。
“我平時沒有罵人的習慣。你要是有這方面的特殊愛好，今后我也可以配合。”
“……”他似乎在暗指什么。
姜倪裝作聽不懂，“不是，我的意思是，以為您會稍微指點一下?！彼M量委婉。
像他這種上位者的角色，總是喜歡高高在上的說教。就算把事情做到完美，也逃不過被他們批評幾句，畢竟這樣才能凸顯他們尊貴的身份，滿足他們想要的優(yōu)越感。
可，秦既景并不需要如此。
“談不上指點，最多是過來人分享經(jīng)驗?！?p> 姜倪呼吸微滯，看他的眼神有了細微的變化。
對視間，她倉惶低頭閃躲，眼睛一時找不到焦點，只能在那張紙上亂瞟。
卻意外發(fā)現(xiàn)，她寫著玩的東西，他不僅認真看了，還做了批改？
真當是她交了一份作業(yè)上去啊。
他批改的很認真，沒有敷衍的意思。
細心到那幾個單詞，都被他用中文重新標了出來。
恍惚間，聽到他嗓音徐徐對她說：“不需要太執(zhí)著于旁人對你的評價，那些所謂善意的說教對你來說沒有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