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侍太監(jiān)見有人膽敢質(zhì)疑他的權(quán)威,于是揮舞著手中的紙張,臉上帶著假笑,嘴角微微上翹卻無一絲笑意地說道:“咱家這可是照著江老先生親筆所寫的紙條來宣讀的,顧二小姐若是有任何不滿,大可親自去找江老先生問個明白。”
顧歌這才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因震驚而失態(tài),竟無意中得罪了在場的公主府內(nèi)侍。
她急忙解釋道:“公公,我……我并沒有那個意思……”面對內(nèi)侍那銳利的目光,她突然感到語塞,不知該如何繼續(xù)下去,于是轉(zhuǎn)而看向柳芷柔,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她大聲地說道:“柳芷柔一整天都沒有學過作詩,怎么可能寫出什么好詩來,她一定是抄襲的!”
說完,她只覺得頭腦瞬間變得清醒,越想越覺得自己言之有理,于是重復道:“對,她就是抄襲的,我有異議!”
柳芷柔聞言,眉梢微挑,目光掃過一旁緊握雙手卻不動聲色的柳芷顏,再看向氣急敗壞的顧歌,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諷刺感。
她當然清楚自己的詩并非自己所寫,但即便是抄襲,也絕對不是顧歌所能見識到的。顧歌毫無證據(jù)便一口咬定她抄襲,這豈不是自取其辱?
眾人聽到顧歌的話,紛紛向柳芷柔投去鄙視的目光。
她們早就聽說過柳大小姐囂張跋扈的傳聞,但才華橫溢這樣的詞,她們從未聽說過,怎么可能突然就成了才女呢?
只見柳芷柔神色淡定地坐在涼亭里,面對眾人的質(zhì)疑,臉上沒有絲毫的羞愧與不安,這反而讓眾人開始懷疑顧歌的話是否屬實。
聽到顧歌的質(zhì)疑,柳芷柔尚未開口,林沁羽已經(jīng)忍不住站了出來,她說道:“這是什么人啊,輸不起就別來參加比試啊。你都不知道芷柔姐姐寫了些什么,就敢張嘴說是抄襲的?芷柔姐姐可不止是贏了詩這一項,還有書畫兩項呢,你怎么不說是有人代筆的?”
眾人一聽,確實如此。柳芷柔并非只贏了一項,即便詩可以抄襲,但在眾人眼皮子底下,代筆卻是絕對不可能的。
想到這里,眾人對顧歌投以更加輕視的目光,回想起她剛剛那氣急敗壞的樣子,更像是一個輸不起就胡亂攀咬他人的小人。
這時,幾位評判也聽到了這邊的爭論聲。江老先生看著坐在涼亭里、面對眾人質(zhì)疑依然神色淡定的柳大小姐,再對比一旁指著她人直言抄襲的顧二小姐,心中已經(jīng)有了判斷。
他皺了皺眉,說道:“這個結(jié)果是我們七人商議后一致決定的。老夫一生讀書無數(shù),柳大小姐這首詩,我確實未曾見過。顧二小姐若能找到你所說的原作,老夫愿意自認失誤,并向各位道歉?!?p> 他隨后將柳芷柔的作品取出來,贊不絕口:“柳大小姐的書畫,依老夫所見,如此年紀便能擁有如此筆力,實乃世間罕見。評為第一,絕對是名副其實?!?p> 他隨即將作品遞給內(nèi)侍:“各位可以傳閱一下,若是有誰自認為自己的作品能勝過柳大小姐,老夫也愿意虛心請教。”盡管江老先生言辭謙遜,但他對柳芷柔的作品的贊賞之情溢于言表。
江老先生一生致力于學問,曾數(shù)次擔任科舉主考,學識淵博。他既然說這首詩未曾見過,那么基本上可以斷定這就是柳芷柔的原創(chuàng)作品了。
眾人對于江老先生的解釋還是十分信服的,他們本來也就是看個熱鬧,第一名是誰跟他們并沒有太大關系,反正也不會是自己。
舒嘉卉今年既然參加了這場盛會,便是沖著“第一才女”的頭銜而來,沒想到半路竟然殺出一個柳芷柔,與她平分秋色。
更令她惱火的是,江老先生還親自為柳芷柔正名。
她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雙手卻緊緊擰著手中的帕子,小指上留了很久的一只長指甲被生生掰斷,淡粉色的絲帕上染上了斑斑血跡。她身邊的侍女見她這副模樣,不禁瑟瑟發(fā)抖。
顧歌當眾指責柳芷柔抄襲,卻被江老先生駁回。
想到自己當眾丟人,回去后母親一定會責罰自己,她憤恨地盯著柳芷柔。
柳芷顏見狀,深知若是今天無法將抄襲的帽子扣在柳芷柔頭上,讓她奪得賞花宴“第一才女”的頭銜,尚書府可能會反悔。
于是她當即做出道歉的樣子,向江老先生盈盈一拜:“江老先生誤會了,表姐并非質(zhì)疑您的評判,只是姐姐自小便不愛學習詩詞歌賦,這是府中眾人皆知的。沒想到今日她一鳴驚人,令人覺得不合常理,故此表姐才提出抄襲之說?!?p> 柳芷顏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jù),大方得體,倒是讓柳芷柔對她刮目相看。
然而,沒有證據(jù)的事情,說得再動聽也是無濟于事。
柳芷柔淡然自若地笑道:“妹妹一年到頭也不進我院子幾次,如何得知我沒學過詩詞歌賦?”
柳芷顏自然不能說她在柳芷柔的院子里安插了眼線,于是她咬著嘴唇,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說道:“妹妹也不是非要說姐姐不學無術,只是姐姐又沒請過先生,作詩這種事情,難不成還能是自學成才嗎?”
“妹妹這話說的,你做不到的事情,別人不見得就不行吧。”
柳芷柔回應道,“這世上有種東西叫做天賦。同樣是讀書,有人能年紀輕輕就高中狀元,有人就算窮其一生,連個秀才都考不上,怎能一概而論?何況我與你不一樣,幼時意外失去記憶后,便不愛出門,只能待在后院寫寫字,看看書,作個畫自娛自樂。日久天長,只要功夫深,鐵杵都能磨成針。”
江老先生聽了這話,輕輕點了點頭,確實,作詩時天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柳芷柔那首詩靈氣四溢,稱其為天才之作也絕不為過。
這也是他敢斷言這首詩是前所未見的緣故,如此佳作,若是他人所作,必然早有記載。
而且柳大小姐不僅天賦異稟,還能潛心讀書練字,這在女子中實屬罕見,也難怪她的字寫得如此出色。
柳芷顏本想繼續(xù)狡辯,但見柳芷柔搬出了自己幼時失憶的事情,成功贏得了眾人的同情。她心知再糾纏下去只會惹人厭煩,敗壞自己的好名聲。
舒嘉卉見挑事的兩人已經(jīng)消停下來,不由得在心中暗罵一聲廢物。
此刻,她已經(jīng)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知道若非這兩人煽風點火,柳芷柔原本并無意參加這次比試。
于是,她站出來,善解人意地笑道:“既然大家對柳大小姐的詩作有所疑慮,不如我們重新進行一場比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