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惑
魏梁一看柳時祐那兇惡的眼神,便知道自己闖禍了,他嚇得臉色青白,心中不可思議徐山山連這都能說中,他是再也不敢吭聲插話了。
“柳時祐,我欠你一個因果,方才已為你柳家免費測了一卦,但你若想要解卦渡厄,按照相師界的規(guī)矩,那便又是另外的價格了?!?p> 柳時祐太知道徐山山的貪婪德行了,他譏諷道:“呵,說吧,你要多少錢?”
徐山山卻是搖頭:“不是錢?!?p> 他狐疑,不要錢?
“那你要什么?”
徐山山黑色瞳孔寧靜而神秘,里面透出的光讓人捉摸不透:“你身上的機遇?!?p> “什么?”
“你柳家乃遭遇橫禍,若無此事,你未來會官途亨達(dá),年干正官,月干正財,逢祿旺職高遷?!?p> 柳時祐:“……”沒聽太懂。
“意思就是,未來你必將位極人臣……而現(xiàn)在,你可愿拿此機遇,換你柳家此時渡難?”
忽聞自己未來高官厚祿,柳時祐先是一呆,然后便是狂喜。
但徐山山后面的話,又叫他臉色青白,再度陷入瘋狂的糾結(jié)之中。
雖不知她話中真假,但倘若是真的呢?
“拿別的換……不行嗎?”
即便是拿不舉來換,他也認(rèn)了!反正他家還有一個大哥。
徐山山但笑不語。
曾經(jīng)她高坐神廟,與日月星辰相伴,時間長了,她都覺得自己清心寡欲到跟仙人似的不食人間煙火了。
可她算圣人嗎?
不,她庸俗陰暗得像一個罪人,她收取的“報酬”,也是抹去知道命運所需的代價。
柳時祐深吸一口氣,最后還是咬緊牙關(guān):“好!我給!只要我柳家能平安無事,什么代價我都付!”
用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換一個實打?qū)嵉牧覞M門,他柳時祐樂意、愿意!
毛毛歡喜地從徐山山袖口鉆了出來,它立在她肩膀,只見一縷白色的霧氣從柳時祐的頭頂、左右肩膀處流出,最終進(jìn)入它的腹中。
嗝!
好飽!
“山,契約定下,而且說不定我吃了這次的大機遇,你的太乙神數(shù)說不準(zhǔn)就能突破第八重“天人歸一”的瓶頸了!”
徐山山一愣,亦難掩意外。
為何?
她常年修心悟性、參透天地,卻不如這一次用天殘之軀入世算命來得修為增益?
——
“小姑娘,一刻鐘已到,你應(yīng)承我的事,也該兌現(xiàn)了吧?!崩险哂某劣辛Φ穆曇舸藭r響起。
柳時祐這邊的事情暫告一段落后,徐山山將毛毛重新納入袖中,她從袖兜內(nèi)掏出一個龜殼。
“老將軍,請先搖擲六次掛盤,搖時一定要專注內(nèi)心所測之事?!?p> 一句“老將軍”讓老者目光一震,但他沒作聲,只是默認(rèn)下這個稱呼,蹲在地上,搖了六次成卦。
竟是個將軍啊。
倒也不奇怪,他們先前便覺得他一身戎馬氣息像足了一個征戰(zhàn)沙場多年的老將。
柳家這邊的人都豎起了耳朵在聽,柳時祐更是盯得起勁,就想瞧瞧徐山山能施展出什么本事來讓這位老將軍心生嘆服。
徐山山看著六次的搖卦,又問:“他的生辰八字。”
他立即報上。
“如何?”
徐山山緘默片刻,道:“棺中之人,是老將軍的嫡子,享年二十二,死于半年前一場大捷之戰(zhàn),想必老將軍是想不通他的死因吧?!?p> 所有人都屏息聽著,順便觀察老將軍的神色,曾經(jīng)的神棍,究竟是鐵口直斷,還是在瞎蒙呢?
但見他一臉被說中的怔忡模樣,都暗暗嘖奇。
“對,老夫想不通!明明所有人都?xì)w來了,為何偏偏唯我兒死于戰(zhàn)場之上!”
老將軍越說越激動,聲音粗?。骸八腥硕颊f,他是獨自前往剿滅敵將,所以才中了埋伏,可當(dāng)時他身邊眾軍跟隨,兵力充足,為何他偏偏要獨自前往?我兒我了解,生性謹(jǐn)慎,從不冒進(jìn)貪功!”
徐山山贊同:“老將軍所言極是,少將軍之死,不在于天意,而是人為。”
他怔怔地看向她,雙眼似巖漿般熱切:“人為?是誰!是不是他信任的部眾出賣了他,或者是隨軍的副將,還是敵軍……”
想必這些人他都懷疑過一遍了吧。
“都不是?!?p> 老將軍一愣,迫切且勃然大怒問道:“那是誰害了我兒?”
徐山山看向黑棺。
她眼前似乎浮出現(xiàn)一個英姿勃然的將軍,烈烈風(fēng)中他悲愴于沙場上,后方一排暗箭正對準(zhǔn)跟隨他的一眾士兵。
沒人瞧見,沒人懷疑,只因他們后方都是增援而來的友軍。
唯有他。
他手中緊握那柄跟隨他歷經(jīng)無數(shù)戰(zhàn)火的長槍,槍尖微微顫抖,但他眼神透著堅定與決絕。
為了他的士兵,為了他的家人,最終,他選擇了甘愿赴死。
當(dāng)他獨自沖向那片血與火的戰(zhàn)場后,暗處準(zhǔn)備暗剿的軍隊,這才悄然收起了殺機。
有些話不能明說,有些事不能當(dāng)眾言。
徐山山道:“少將軍乃忠烈英魂,他甘愿赴死,是為大義,將軍不妨開棺一看,真相便在少將軍的手臂內(nèi)側(cè)處?!?p> 老將軍徒然一震,步履生風(fēng)地沖向黑棺。
“開棺!”
將士們將棺蓋掀開,棺內(nèi)之人被人用秘法完好保存,然而一開棺里面那種腐臭古怪的氣味還是飄散開來。
柳家這邊的人趕忙捂鼻連連后退。
而老將軍兩眼赤紅,他解開了少將軍的壽衣,抬起其手臂,一番查看看……整個人就險些頹然傾倒。
好在身后有人趕緊上前攙扶住他。
究竟真相是什么?
她為什么不直接講個清楚明白,老將軍又看到了什么,才會有天都塌下來的悲撼?
柳時祐此刻只覺得撓心撓肺的癢,她難道不知道被吊起的好奇心如果得不到滿足,人會瘋掉的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悲痛欲絕的老將軍才稍微緩了過來。
他吩咐人抬棺下山,而在下山前,他朝徐山山鄭重拱手一禮:“多謝……徐大師,大師此番卜卦相當(dāng)于救了我霍家,救了我霍廷雷,無以為報,唯這枚霍家令牌且請你收好,將來有事盡管來隴東知會一聲?!?p> 徐山山伸手接過,意味深長:“將軍與山有緣,往后定還會再見的。”
——
“你在搬家嗎?”
柳時祐發(fā)現(xiàn)徐山山拎著一個夸張的大包裹挎上馬車,肩頭上還站著一只紅眼綠毛鸚鵡,古怪道:“你還養(yǎng)鳥啊?”
徐山山端正坐好,不與他搭話。
柳時祐看著她板板正正的坐姿,陰陽道:“別人說心正身直,估計他們是還沒見過心歪身直的?!?p> “我若心歪,那你柳家便等著被江陵第一的棠家吞并了吧。”
柳時祐當(dāng)即忍氣吞聲了。
柳家在江陵城也算富甲一方,門庭顯赫,但卻是萬年老二,真正顯貴的乃商丘棠家。
“傻瓜,傻瓜?!?p> 靠,這臭鳥還會罵人?!
——
江陵一帶如今皆是一片凄涼破敗的景象,水患過后,田地千里潰散,房屋倒塌,而大澇后,便是大旱,這令江陵一帶的百姓們簡直苦不堪言。
由于江陵城近來涌入大量難民,超過城中收容負(fù)荷,是以閉城拒絕外來人員進(jìn)入,同時也是擔(dān)心時疫的爆發(fā)。
但有柳時佑這個財神爺帶路,他們自然能順利入城。
入城時,徐山山看到城墻下設(shè)了粥棚,城中守衛(wèi)立馬散開維持秩序,而其中有一位身著素潔僧袍的和尚,一下就引起了徐山山的注意。
她神色莫名:“毛,我好像看到我其中一個未婚夫了?!?p> 同時,她也想起一件事情來,江陵棠家……是與原主有婚約那個棠家吧,棠家與柳家,這事倒是有點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