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客棧異象驚廢物
宋晨希攙扶著秦相顧:“您沒事吧?需不需要屬下去叫醫(yī)師?”
秦相顧示意他松手:“無礙,你去打聽下光頭新娘案件?!?p> 宋晨希點頭:“是?!?p> 掌柜的出來迎接道:“歡迎光顧。”
蘇語從腰間掏出錢袋道:“來一間天字號房。”
“好嘞,”掌柜的對著秦相顧道,“公子這邊請?!?p> 剛?cè)敕?,秦相顧倒頭就睡,這一睡便到晚上。
花落風挪到他臉頰邊道:“這么燙,你該不會是死了吧?”
涼意襲來,還有種溫潤感。
秦相顧悠悠醒來道:“讓你失望了,且活著?!?p> 花落風驚道:“你還真能聽到我說話?”
秦相顧翻了個身,臉埋在枕頭上悶悶道:“我也奇怪呢,你不會是石頭精吧?”
花落風淡淡道:“你懂什么,我可是奇石?!?p> 秦相顧輕笑,似是嘆息道:“好吧,奇石神仙,你可要保佑我?!?p> “我保佑你還不如保佑縣衙外看門的狗?!?p> 秦相顧笑了笑沒再說話。
花落風湊近他:“你睡夠了沒有?不做事了嗎?”
秦相顧睜眼,正巧四目相對。
鼻若懸膽,如青色遠山,風流無拘。青絲如墨地散在臉上,病態(tài)美中氤氳出幾分誘惑感。
花落風移開眼。
秦相顧撐著起身,整理好衣衫:“走吧。”
樓下只有幾位客人,冷清得很。
小二氣力不足道:“客官來點什么?”
秦相顧大手一揮豪邁道:“挑最貴的來。”
小二喜不自勝,面黃的臉上這才有些光彩:“好嘞!”
“哎,你聽說了沒?”公鴨嗓道。
花落風豎起耳朵。
靠墻的兩位男子正在交談。
秦相顧臨窗坐下。
“不會還是光頭新娘的事吧?翻來覆去就那些,都聽膩了?!遍L臉道。
對面之人喝了口熱酒,始終不肯下咽,不斷咂摸道:“這次不是?!?p> 長臉吞口水:“那是什么?”
他賣起關子:“這件事,要從二十年前說起?!?p> 隔壁座位瘦到只剩骨頭的男子插話道:“哪有這么久遠,別瞎扯了,不過就是新娘在新婚之夜逃跑,哪那么玄乎?!?p> 公鴨嗓不愿意了:“那我問你,新娘為何是光頭?失蹤的李家新娘又是怎么回事?井底的尸體為什么是穿著新娘服的和尚?李家新娘至今不見蹤影,又作何解釋?”
等等,和尚?!
為什么是和尚?居無師父……
秦相顧?quán)吡丝诓?,屋外天色微陰,宋晨希推門進來,拍去裹挾的塵土道:“秦明府,打聽到了?!?p> 秦相顧放下茶杯:“坐下說?!?p> 宋晨希道了謝,坐下道:“事發(fā)點在閬江口的鰥夫家門前,他是目擊證人。牽扯的有李地主和盲山邵家小女兒?!?p> 秦相顧道:“那和尚的尸體存放在哪里?”
宋晨希說:“在縣衙里。這事很奇怪,和尚為什么穿著新娘服,經(jīng)查實,這和尚的衣服就是李家新娘穿的那件?!?p> 秦相顧思索道:“死因是什么?”
“機械性死亡,壓迫頸椎所致的窒息。”宋晨希咽了咽口水道。
秦相顧抬了抬下巴。
宋晨希行禮謝過,給自己倒了碗水。
花落風心道,尊卑很明確啊。
秦相顧說:“先吃飯,填飽肚子再做事?!?p> 花落風道:“你還有心情吃飯?”
秦相顧托腮:“天大地方吃飯最大,什么事情也不能阻止我干飯?!?p> 花落風氣笑了:“曦……貴妃只給你十五天的時間,來的路上已經(jīng)耽誤五天。明明三天便能到,你倒好,一會肚子疼一會頭疼一會屁股痛,好不容易到了你又睡一天,你確定你能在九天內(nèi)破案?”
秦相顧渾不在意:“不確定?!?p> 花落風點頭:“我看邊疆也是風光無限,你就在那里等死吧?!?p> 秦相顧道:“我怕是到不了邊疆,應當在路上就死了?!?p>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
秦相顧蒼白的面容漾起笑,端起茶杯左右晃動。
客棧燭火搖曳,雖只有寥寥幾人聲響卻堪比‘百萬人’簡直聒噪的緊。
“咣……”
北邊的窗戶被撞開,起到支撐作用的框架結(jié)構(gòu)窗欞居然斷裂掉在桌上,好在那邊沒坐人,否則定被砸個頭破血流。要是難纏點,這客棧老板可得賠個血本無歸。
花落風彼時發(fā)覺,眾人似乎有意無意的避開窗邊,全部都聚集在中央,像是抱團取暖,又像是避著什么。
“起風了嗎?”宋晨希起身行禮道,“秦明府,謹慎起見屬下還是去看看為好?!?p> 秦相顧神色從容,跟周圍人的驚慌恐懼比起顯得極為格格不入。
他示意不用,朝后廚喊道:“小二,菜好沒有?”
“好了好了!馬上就來!”
店小二用肩膀頂開圍布出來,端著菜步伐又虛又浮。
“您的酒蒸鰒魚,請慢用?!毙《f完,發(fā)覺水壺不夠滿,又殷勤的去添滿水。
客棧所有人都古怪的盯著他們,眼神都在發(fā)綠。
花落風看他,似笑非笑道:“好吃嗎。”
秦相顧夾了一筷頭細細品嘗道:“烹熬而含酒,流津之醯醬,自然又美味?!?p> 大乾順隆六年五月,本該是初夏酷暑的時節(jié),卻出現(xiàn)了罕見的低溫現(xiàn)象。這種極端天氣本就導致農(nóng)作物減產(chǎn),朝廷又不顧百姓死活不斷納糧征稅橫征暴斂。
如今烽煙四起,起義造反的數(shù)不勝數(shù),昏官遍地貪得無厭。朝廷分裂,貴妃和九千歲惡事做盡,刑殺大臣狂悖無道。
饑荒如此嚴重,她從北一路走來,數(shù)不清的人寧愿被淹死也要下河撈魚,殊不知,這魚早被各地官員釣完了。況且這天氣又是這般。
所以,這魚是從哪來的?
花落風思索道:“好吃就多吃點,吃完就上路。”
秦相顧聽完忙用勺子挖了幾下放到碗里,生怕吃的慢了:“上什么路,你心里的路?”
見他還有心情開玩笑,花落風搖頭望天。
這種東西,怕是閻王見了都直呼走遠點。
“店小二啊,你去把這窗戶關一下?!惫喩たs著脖子道。
店小二放下手里的抹布應聲而去。
“吱……呀……”
令人牙酸的刺耳聲陡然響起,還伴隨著聽不清的低語。
這緊插的客棧大門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打開,公鴨嗓沒叫,長臉和瘦弱男子以及店小二也沒喊。
反倒是這秦相顧怛然失色的指著門口,還特么是蘭花指:“??!鬧鬼了!”
他嚎這一嗓子在堂內(nèi)響起,能令四座皆驚。
花落風沒被這詭異一幕嚇住反而被他嚇得一激靈。
秦相顧躲在宋晨希身后吱哇亂叫。
“喊什么喊!閉嘴!”花落風呵斥道。
一陣煙霧從門外飄進來,緊接著滾進來根骨頭。
眾人終于反應過來哭爹喊娘連滾帶爬的朝樓上逃竄。
宋晨希抽出刀警惕道:“秦明府,我擋著您先走。去找蘇語?!?p> 秦相顧從他背后探出腦袋:“本官讓蘇語回去拿熏香了。”
“回去?!”宋晨希嗓音都變尖了,“回哪里了?”
秦相顧說:“自然是回縣衙了,沒有熏香本官睡不著覺?!?p> 花落風笑出聲,漂亮。
宋晨希自是不會指責秦相顧什么,他站的筆直盯著敞開的大門。
煙霧散去,居然有件大紅嫁衣飄著。濃稠的血腥味刺鼻,地面竟然往上汩汩涌血。
這驚悚的畫面刺激的宋晨希渾身發(fā)抖,恐懼感從腳底直竄天靈蓋。
見他刀拿不穩(wěn),秦相顧好心的幫他扶穩(wěn):“別抖啊,沒什么好怕的,就是衣服和血而已。”
說得好聽,你倒是別躲在人家身后啊。
宋晨??迒手槪骸扒?、秦明府,您是知道我的,我最怕這種東西了?!?p> 風呼啦吹來,嫁衣飄蕩,還帶來一陣凄婉的哭聲。
秦相顧抓起花落風扔去:“你快上!”
花落風斜他一眼:“窩囊廢?!?p> 她直直地撲向紅嫁衣。
方過去,這嫁衣便跌落不見連帶著血泊,只剩那根骨頭。
“不愧是縣衙的吉祥物,太神奇了?!彼纬肯J侄兜?。
秦相顧撿起花落風笑道:“自然,這可是為本官而來的吉祥物?!?p> 天還沒有大亮,東邊剛剛泛起白。
花落風道:“帶我到門外?!?p> 秦相顧走到外面,此時已有小販開始擺攤了。
花落風環(huán)顧四周卻并沒有看見自己想要的東西,她道:“不應該啊?!?p> 秦相顧靠著門框右腳不知道在門縫里搗鼓什么,他道:“吉祥物,你想找什么。說出來我不會幫你的?!?p> 花落風忍著想揍他的沖動:“此事先放一放,去閬江口才是最要緊的?!?p> 秦相顧抖了抖大氅道:“可是我還沒有吃飯,而且現(xiàn)在還有些困。”
花落風提高音量:“那也給我忍著!”
秦相顧挑眉:“好吧,都聽吉祥物的?!?p> 天邊的云紅了很長一道,泥地有些濕軟,朔風緊起。
秦相顧裹了裹大氅咳嗽道:“還沒到嗎?”
宋晨希擰開水壺遞給他道:“應當快了,您喝點水緩緩?!?p> 花落風腹誹:“就這身子骨,怕是輕輕一推就要去半條命。也太廢物了點?!?p> 秦相顧擦了擦唇邊的水漬:“再說話,我就把你扔到河里?!?p> 宋晨希疑惑:“啊?”
花落風冷笑:“你且試試?!?p> 秦相顧輕輕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