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時間能令一個人改變成什么模樣
“既然人醒了,把電話給病人。”江言澈舉著電話的手猶豫了片刻,壓著嗓子叮囑:
“注意用詞,不該問的,別問?!?p> 語氣里的警告意味十足,搞得電話那頭,哭笑不得。
“大影帝,我是醫(yī)生不是媒體。望聞問切,問都不讓問,我怎么了解病人此刻狀況?!要不,干脆你將人拉到急救中心得了!省事。最多明日,你倆一起上熱搜……”
明明看出了她不同尋常的狀況,卻又體貼紳士的替她維持尊嚴(yán)。
花希鈺感激地笑了一下。
扯動唇角時牽動了臉頰的傷,疼得眼淚差點(diǎn)掉下來。
于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江言澈眸光逐冷,撇開眼,動作略微粗魯?shù)膶㈦娫掃f給了她。
“青山醫(yī)院的傅醫(yī)生,我朋友。有什么不舒服的,你自己跟他講。”
「傅司遠(yuǎn),青山醫(yī)院最年輕的外科主任及繼承人?;ㄏb暼昵暗能嚨溂本仁中g(shù),是他主刀?!?p> 意識里閃過系統(tǒng)提示。
花希鈺心下了然,不動聲色地接過電話:“傅主任?!?p> 對于她的改口,傅司遠(yuǎn)并不意外:
“嗯,花小姐。能簡單描述一下你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嗎?”
她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側(cè),狀似為了避嫌,正襟危坐,扭頭望向窗外的男人。
呵!哪里是避嫌,分明是借著車窗,將她的表情一應(yīng)納入眼底。
頂著一張帥氣又成熟的臉,卻別扭地像個孩子。
想看就看,車?yán)锟偣簿退膫€人,聽音也能聽個全面。
瞧瞧前面副駕座位上的小助理,耳朵伸長,脖子都要完全扭過來了,人家做得多徹底。
定了定神,她努力做了個深呼吸。
氣息卡了一半,右側(cè)的胸位下半段傳來一陣錐心的疼。
忍不住閉了閉眼,面色又白了幾分:
“我從三層樓上摔了下來,四肢可以活動,只不過右側(cè)胸骨有些痛。”
“一呼吸就疼嗎?”電話那頭傅醫(yī)生詢問。
“對,不太行。”
傅醫(yī)生:“可能是骨裂。直接安排擔(dān)架去接你入院,在車上盡量不要亂動?!?p> “好?!?p> “還有哪里不舒服?”傅司遠(yuǎn)職業(yè)性地繼續(xù)。
卻沒想,下一秒電話那頭的聲音冷漠了幾分。明明是同一個人,卻不似在說自己的經(jīng)歷一般割裂又疏離:
”摔下來之前,我有遭遇家暴,以及可能有侵犯行為,太疼了,腦袋是懵的。麻煩您,要是有查出……如果可以的話,請幫我報警?!?p> “不能報警——”
小助理突然從前座扭身,打岔。
不過很快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僵硬著臉色,立即改口:
“我是說不能立即報警……要知道,是我們送你來的。雖然花小姐的經(jīng)歷我很同情,但我家大大的名譽(yù)也很重要,不能受損;如果讓狗仔拍到,可就麻煩大了。不如先讓醫(yī)生拍照留檔,等你好一些了,再去警察局報案?”
小于的建議其實很好,可他的目光對上江言澈的逐漸變黑的臉,聲音越說越小。
最后委屈地縮起身子,在座位上團(tuán)成了團(tuán)。
“他說得有些道理,是我考慮不周。”花希鈺淡淡地朝身側(cè)低氣壓的人,掃去一眼,“不如……”
話音未出,就被江言澈打斷,不耐中透著隱隱地怒氣,下顎線緊繃:
“你是女超人么?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子。瞎操閑心,現(xiàn)在閉嘴、睡覺?!?p> 兇她?!他們很熟嗎?!
這語氣,不曉得的,還以為他們有多親密。
是,他們是讀書時,還算熟稔;可也有些年頭,未曾聯(lián)系了。
三年前車禍到現(xiàn)在,壓根沒有什么交集。算起來,僅限于常年處于電子屏內(nèi)的認(rèn)識。
見了面頂多打聲招呼,寒暄稱道一句“老師”算是尊敬;還記得對方叫什么,僅此而已的關(guān)系。
她目光如水,不自覺地挑了挑單眉。
江大影帝都不在乎自己的名譽(yù),她一個十八線糊咖,怕什么。
她將電話拋回給他,乖乖地閉上眼。
擺爛,躺平,愛咋地咋地。
借著車窗的玻璃,江言澈望向身旁緊閉著雙眼,睡得十分不舒服的女人。
身上大大小小的創(chuàng)口,瘦得幾乎沒有半量肉。
眼眶下烏青一片,毫無血色的唇仍有血漬殘留在上面。
時間能令一個人改變成什么模樣……
五年未見,她幾乎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丟掉了鎧甲,放棄了對王冠的追逐。
再也不是那個曾經(jīng)眉宇飛揚(yáng)、冷靜地站在學(xué)院辯論賽上,帶領(lǐng)團(tuán)隊大殺四方,拿MVP拿到手軟的辯論皇后。
此時身旁的人,柔弱地連與他互懟拌嘴的力氣都沒有。
“怎么變成這幅鬼樣子。原來的你,去哪里了?”
眼瞼低垂,聲音沙啞,壓抑情緒地一聲低怨。
早已睡過去的花希鈺并沒有聽到。
可前方的助理小于卻聽得真切,冷不丁地嚇出一身汗來。
不會吧?!他突然好像……吃了他家大大一個特級瓜耶。
青山私立醫(yī)院的位置處于別墅山區(qū)的腳下,十五分鐘后,房車平穩(wěn)的停入了地下停車道內(nèi)。
車門開啟的動靜很大,花希鈺卻并沒有醒。
助理小于有些焦急,從前座蹦下來,就想去查看路徑。
還沒走幾步,就見他家大大長腿一邁,已經(jīng)將人小心地抱在懷里,大步流星地往電梯口走。
她真的好輕。
江言澈幾乎沒有用什么力氣,還有余暇去按電梯。
電梯門開的瞬間,迎上一張掛著金框眼鏡,斯文儒雅,似笑非笑的臉。
“怎么這么慢?!”
眸瞳陰沉,身上的煞氣與冷意,比剛剛更甚。
傅司遠(yuǎn)被吼地一怔,有些意外。
很多年沒瞧見好友這副緊張兮兮地模樣了,忍不住打趣:
“不是來了么?!這人這么重要,擔(dān)架還是我親自推的。江大影帝有什么不滿,歡迎投訴我。”
江言澈沒心思跟他斗嘴,將人放置在擔(dān)架上,直接按下了關(guān)門鍵。
完全無視了外面、晚了幾步?jīng)]來得及趕上電梯的助理。
小于神色劇變,拍了幾下門,無果。驚恐地嘟囔著:
“完了完了。我把大大搞丟了。怎么辦?寧姐會殺了我的。”
他顫顫巍巍地掏出手機(jī),撥打了出去。
電話那頭響了兩聲,立即被接了起來。
清冷地女聲劃破地下停車場的空間,小于忍不住牙齒打顫。
原本整理好的職場邏輯匯報順序,瞬間通通丟到了腦后,直接把錯誤丟炸彈一般,扔了出來:
“寧……寧姐,我……我把大大給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