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真相
玉蘭話中未盡之意，杜文秀大抵也是明白了。
她且留小虎住幾天，以后怕還是要交給杜文秀夫妻管的。
杜文秀眉間微蹙，似有不悅。
玉蘭趕緊又解釋道：“過些時(shí)日，只怕我要上京，到時(shí)更是身不由己，若是帶了小虎，也照顧不得?！?p> “可是那畢鳳友要帶你回家？”杜文秀也猜道。
玉蘭搖頭，不欲多說。
又見杜文秀實(shí)在勉強(qiáng)，不愿將小虎留在自家，猶豫半晌，才拿定了主意。
“罷了，如今為了小虎，我也不要什么臉面，便與嫂子照實(shí)說了罷。”
玉蘭說道，杜文秀不知她有何大事，詫異地看向她。
“當(dāng)日我被畢鳳友帶回來，養(yǎng)在家里，卻不是為著他自己，找了那些子有經(jīng)驗(yàn)的婦人，教授我不少東西?！?p> “卻是將我孝敬給了他外家的舅爺，老人家都已七十多歲高齡了?！?p> 杜文秀驚得兩眼瞪得溜圓，眉頭緊皺，嘴巴幾乎合不攏去。
玉蘭笑笑，仿佛在講別人的事情。
“上個(gè)月，畢鳳友的舅爺死了，我本以為可以脫身過平常的日子，卻又被他逼著上京，要將我送與別人?！?p> “前些日他宿在這里，喝得爛醉，求我務(wù)必要幫他，說什么他在家里身份低微，只靠著我才過了幾天好日子?！?p> “我費(fèi)了好大力氣才打聽到，他竟與那內(nèi)務(wù)府的大太監(jiān)搭上了關(guān)系，要將我送去供那人玩樂?！?p> 天吶，送給太監(jiān)？這又是什么日子？杜文秀眉頭緊皺，滿眼心疼看著玉蘭。
玉蘭苦笑，卻平靜地像是敘說著別人的事情。
“玉蘭，你......你為何不離了他？”
“離不得。”玉蘭緩緩搖頭：
“嫂子可看見外面那些子人，包括杏花，一個(gè)個(gè)，都是他派來看著我的?！?p> “無論到哪，都有人跟著。若我失了蹤跡，這一院子仆婦皆都沒了性命?！?p> “我已身在泥淖，又何必害了別人。”
她站起身，走到杜文秀身前，將她按在座椅上，自己慢慢跪下。
杜文秀嚇得站起身來，不敢受她跪拜，她卻扯著杜文秀的裙衫，令她動(dòng)彈不得。
“嫂子?！庇裉m如同受傷的小獸嘶吼，喉中嗚咽。
“小虎如今這般形象，受了太多的苦，我不能將他也拉下去?！?p> “我自顧不暇，將他帶在身邊，無非是讓那畢鳳友多了一個(gè)鉗制我的手段，反而害了他?！?p> 杜文秀掙脫了玉蘭，躲到一邊，玉蘭伏在椅子上，嗚嗚地哭。
“求求嫂子和方海哥幫我一把，這幾日小虎留在我這，我定教他好生報(bào)答嫂子，莫要以怨恨之心待恩人?！?p> “但求嫂子垂憐?！?p> 杜文秀一時(shí)也不知該怎么辦了，托辭自己做不了主，要回去問陸方海的意思。
玉蘭也不強(qiáng)求，自己是恨親娘不將自己當(dāng)人，又感激杜文秀對自己的幫助，才對他們沒什么怨忿。
但是小虎不一樣，他年紀(jì)還小，容易鉆牛角尖，又在外受了這許多苦，杜文秀夫婦的擔(dān)心也是有道理的。
可是自己現(xiàn)在這情況，實(shí)在不好帶他。
萬家三姐弟長相都隨了父親，清秀俏麗。
小虎小時(shí)也是粉團(tuán)兒一般的模樣，現(xiàn)在若好生養(yǎng)上些日子，也是個(gè)眉清目秀的少年。
聽說有錢人家常養(yǎng)孌童侍候，自己已經(jīng)成了這般模樣，難道弟弟還要步她的后塵？
可是杜文秀死活不答應(yīng)，她也不好催得太緊，只得先安撫她。
只盼著他們憐惜自己際遇，愿意伸出援手，除此以外，別無他法。
杜文秀在玉蘭殷切的目光下坐臥不寧，急急告辭往外邊兒去。
玉蘭只得跟在后面出了房門。
果真如她所說，她一走進(jìn)院子，便有仆婦如影隨形跟著。
見如此，杜文秀終是慢下腳步，無奈看著她說：
“你且容我回去跟方海商量一下，才好給你答復(fù)?！?p> “嗯，嫂子慢走，妹妹就不送了?！?p> 玉蘭連連點(diǎn)頭，她這會子妝也哭得花了，看起來如同風(fēng)吹雨打后的嬌花一般，脆弱而美麗。
杜文秀再也站不住，扭頭出了宅門，到了街上，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這玉蘭的遭遇，也太慘了些。
杜文秀心中充滿了無力感，無精打采的回了鋪?zhàn)印?p> 有客人在，杜文嬋忙著招呼客人，她自去后面院兒里坐著。
杜文嬋忙完了，進(jìn)來看見她坐在院中躺椅上，面向陽光，手臂搭在眼睛處。
“小虎的姐姐把他留下啦？”杜文嬋問道。
杜文秀悶悶“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杜文嬋瞧著她興致不高，本想說些什么，又聽外面有人叫喚，便轉(zhuǎn)身出去。
一會兒，月娘響亮的聲音伴著笑聲傳了進(jìn)來，一只手將她的胳膊拿開。
刺眼的陽光直射過來，讓她睜不開眼睛。
“你來了啊?！倍盼男銘脩谜泻舻?。
看著她微紅的眼角還殘留著淚花，月娘不禁收了笑，忙問她怎么了。
杜文秀只說遇到了小虎，將他送到了姐姐玉蘭那里。
先前曾聽她說過玉蘭的事情，月娘倒不覺得驚訝，她嫁過來時(shí)，小虎已從呂家跑了，也不熟悉。
略問了幾句，又說起先前提過西瓜的事情，果然杜文秀來了興趣。
月娘嘴角噙笑，與她說道：“會安樓的掌柜也只是聽說，卻不曾親口吃過，聽得咱們有法子用上這西瓜，便說幫著留意。”
杜文嬋端了茶給她，看著杜文秀的精神好了許多，才放心出去外面忙活。
“聽說那瓜運(yùn)來十分不易，所以價(jià)格昂貴，想著明年在這附近租了地試種呢，若是能成，只怕漲價(jià)幅度還會小些?！?p> 杜文秀靜靜聽著，不住點(diǎn)頭。
又想起了什么，扭頭對月娘說：
“若是會安樓的掌柜與那邊搭得上線，不妨告訴他，在這邊試種的話找沙地種植最佳，種出來的瓜口感最好?！?p> “果真是個(gè)吃貨，說起這個(gè)，你就來勁了?！?p> 月娘笑著用手指點(diǎn)她，杜文秀微微一笑，卻并不與她如往常般胡鬧。
月娘拉著她的胳膊輕聲問道：“怎么這般沒有精神，可是有心事？”
杜文秀搖搖頭，心里猶豫該不該把玉蘭的事情跟她說。
后來又覺得這種事情傳出去不好，到底沒吭聲。
見她不愿意說，月娘也不逼迫，問她過些日子田里要種下冬小麥，可以去瞧瞧熱鬧？
杜文秀查出身孕還不到三個(gè)月，入鄉(xiāng)隨俗也不能到處講，只得含糊過去，說是等陸方?；貋砩塘苛嗽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