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時辰不早了,云蘿這就啟程了,您一定要保重身體,我回去后會即刻給您寫信,您且放寬心,父親身為一國之相,怎會輕易就被罷官呢?這不過是朝堂上的風(fēng)雨,父親定能化險為夷”,云蘿站在葉府門前,握住葉老太太那雙布滿皺紋的手,依依不舍的告別。
葉老太太眼中含淚,卻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好,一路小心?!?p> 兩日前;葉懷景來信說,葉嘯因夏川與淮州的紛亂局勢,在朝堂之上遭受了赫連宣的嚴(yán)厲斥責(zé),甚至被勒令休沐半月以自省。然而,對于這背后的緣由,葉懷景卻語焉不詳。
可云蘿覺得事情并不簡單,她深知葉嘯的為人,正直無私,勤勉盡責(zé),此番被赫連宣如此嚴(yán)厲處置,其中定有蹊蹺。云蘿心中暗忖,這背后或許隱藏著更為復(fù)雜的權(quán)力斗爭和政治陰謀。
云蘿原本打算,從此便永居緒州,也好劃清與赫連斐的界限,可如果赫連宣有意對葉嘯進(jìn)行打壓,那自己待在這也不會安全,與其在這里提心吊膽,倒不如與赫連斐一同返回上晉,將這一切的來龍去脈弄個水落石出。
葉家父子三人,雖忠誠于國,但這份忠誠有時卻顯得過于盲目,自己回去后還可以勸勸他們。
一路上,赫連斐擔(dān)心云蘿心有不快,雖知道赫連宣有意要顛覆葉嘯在朝中的一切勢力,然而,這場權(quán)力斗爭的旋渦若將云蘿卷入其中,他卻感到無比的不安與擔(dān)憂。
赫連斐思索著,或許,只有將云蘿迎娶回府,將來葉嘯的事才不會牽連到她。
上晉葉府內(nèi);葉嘯正獨自靜坐于庭院之中,他身著一件深沉的墨色大氅,手里拿著一卷書看的入神。
這時,一名小廝輕輕走近,恭敬地俯身:“老爺,小姐回來了”。
他這才回過神,放下手里的書,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阿蘿回來了?她現(xiàn)在在哪?”
小廝仍舊低著頭:“小姐正往這邊來?!?p> “爹——”話音剛落,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便傳入耳中
小廝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葉嘯起身,他臉上雖掛著笑,可眸子暗淡,僅兩月不見,鬢邊已生出許多白發(fā)。
云蘿疾步走過去,看著院里飄落的幾片枯葉,莫名的傷感涌上心頭,哽咽道:“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大哥和二哥呢?”
葉嘯緊緊握住她那雙冰涼的手,輕聲安撫道:“能有何變故?不過是近日身子稍顯疲憊,便在家中靜養(yǎng)幾日。你兩位兄長,自然是在朝堂之上,為國效力,無需掛懷。”
赫連斐心情沉重的走進(jìn)院子,看著葉嘯略顯老矣的樣子,不免同情。
葉嘯看見他來,急忙上前,微微低頭,聲音中充滿了敬意:“見過王爺,王爺既歸,想來夏川之事已然妥當(dāng)?!?p> 赫連斐勉強一笑,點點頭:“嗯!丞相也可安心了,本王朝中還有事,就不便久留,告辭!”,他轉(zhuǎn)頭看向云蘿,眼中滿是柔情,“等我忙完了就來找你”。
月明星?。恍置萌藝谕ピ籂t火旁,云蘿低聲細(xì)語:“二哥,究竟是因為什么讓赫連宣發(fā)那樣大的火?那夏川與淮州,與父親并無直接管轄?!?p> “陛下說,各地官員的職守與事務(wù),皆在父親的監(jiān)管之下。然而,此次夏川之災(zāi)難與地方官員的貪腐行徑,皆因父親未能及時發(fā)現(xiàn)與糾正,此責(zé)難逃。至于淮州一事,方贊作為父親一手提拔的,他犯了事,皇上自然會對父親產(chǎn)生質(zhì)疑”
“赫連宣不過是想借題發(fā)揮,打壓父親罷了”云蘿語調(diào)中帶著幾分不屑。
葉懷英長嘆一聲,眼里布滿憂慮:“就連你二哥,也難以幸免,被調(diào)離了諫院?!?p> “為什么?”云蘿驚呼,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葉懷景。
葉懷景低垂著頭:“陛下說,我身為諫院大夫,不思其職,百官有錯而不諫,因此,將我調(diào)去了文華院。”
“文華院?什么地方?”云蘿的臉上寫滿了不解。
“就是管理史書文集,修補字畫的清閑之地”葉懷英憤懣道
“這簡直是欺負(fù)人嘛,我找爹去”云蘿一臉不滿,起身朝葉嘯住處走去。
“爹,你睡了嗎?”云蘿在門外,輕叩著房門
“進(jìn)來吧!”葉嘯沙啞的聲音從屋內(nèi)傳來。
云蘿輕手輕腳推開門,葉嘯正靠坐在紅木雕花的椅子上,他雙目緊閉,仿佛在沉思,不難看出他皺起的眉頭。
“爹,我有些事情,想與你說”
“過來坐吧!”葉嘯睜開雙眼,坐直了身體。
云蘿搬了個矮凳坐在葉嘯旁邊:“爹,咱們辭官吧!帶著哥哥們回緒州,叔伯們可想你了,咱們遠(yuǎn)離這朝堂的紛擾,好不好?”
葉嘯聽罷,微微側(cè)頭,慈愛一笑,笑容里卻藏著一絲無奈:“傻孩子,爹爹為官二十余載,身家性命早已和朝廷拴在一起,有些事,即便我辭去了這官位,也如同那懸在頭頂?shù)睦麆Γ冀K無法逃脫?!比~嘯說著看向門外的夜色,仿佛能感受到葉家將面臨的風(fēng)雨。
“爹,你是不是早就看出赫連宣有意削弱你在朝中的根基?”云蘿的目光緊緊鎖定在葉嘯臉上
“是,陛下生性多疑,我手中的權(quán)勢,早已讓他寢食難安?!?p> 云蘿心頭一緊,她深知葉嘯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但同時也是一把雙刃劍,既能護(hù)佑家族,也能引來無盡的禍端。“爹,若真有那么一日……我是說,若你遭遇不測,哥哥他們……還有遠(yuǎn)在緒州的葉家,他們能否安然無恙?“
葉嘯輕輕地?fù)徇^她的后腦勺,安慰道:“你且安心,最壞的結(jié)果,不過是丟了我這頂烏紗帽。阿英和阿景,他們會安然無恙,緒州也會沒事的,倒是你,今年都二十了,之前給你挑的青年才俊,你可有哪個入了眼的?”
聞言,云蘿腦海里閃現(xiàn)出赫連斐的臉龐,使得心臟緊縮了一下,她迅速收斂了情緒,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搖了搖頭:“一個也沒有,我就想著,可以和你們一起回緒州,跟著叔伯,哥哥們做點生意,游歷人間,豈不快哉!”
葉嘯放聲大笑:“女孩子做生意是件辛苦事,葉家不缺錢財,你大可不必。”
云蘿莞爾一笑:“拿著別人辛苦掙得錢,大肆揮霍,多少用的不暢快,這做生意也算打發(fā)時間嘛!”
葉嘯欣慰的點點頭,寵溺的看著她:“算來,你來我家也有快兩年了,至你來后,我才感受到父女之間的情感,謝謝你!”
他這一說,倒惹得云蘿鼻子發(fā)酸,眼里升起一層水霧:“你們不僅給予了我家的溫暖,更是將我視為己出,這份愛,我銘記在心。爹,倘若可能,我仍舊希望您能辭官,我們回老家”
“我知道了,不過,現(xiàn)在已是冬月了,等過了年再說吧!好了,時辰不早了,夜深露重,你也快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