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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姓的她

第十八章 撐傘

不知名姓的她 慕順 2927 2024-04-07 16:06:18

  沐舒寧果然贊同地點點頭,“也是。祁嬤嬤外表雖堅強,其實內(nèi)心和我們一樣,擔(dān)驚受著怕。我曾經(jīng)看見她躲起來偷偷哭過?!?p>  “是嘛?我還以為她天生鐵石心腸,不會掉眼淚的?!?p>  “怎么會呢。聽說祁嬤嬤小時候家里窮困,難以活命,父親就把她賣進了宮。從此她就斷絕了和家里的往來,連一封書信都沒有寄回去過,直到三年前她母親去世,她才重新見到了家里人。也就是在那一次,我看到祁嬤嬤哭的?!闭f著沐舒寧有些感同身受地嘆息了一聲,“可憐祁嬤嬤連自己娘親最后一面也沒見著,我們這些下等人,一旦入了宮,就等于把命交了出去,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老死宮中就是最大的造化了?!?p>  她眼珠子一轉(zhuǎn),安慰沐舒寧道:“現(xiàn)在這不是出宮了嘛,總會有機會的?!?p>  不等沐舒寧開口,她又跑了起來,緊拉住沐舒寧的手臂,接著道:“我快要冷死了。阿寧,我們還是邊跑邊說吧?!?p>  到了晚上,她果然就有了傷風(fēng)的癥狀,覺得頭暈?zāi)垦?,渾身無力,只想睡覺。也真是奇怪,往年那么寒冷的冬天,她衣衫單薄都能扛過來,怎么如今著了會涼,就病倒了?難道好日子過慣了,身體就養(yǎng)嬌貴了?

  院子里傳來煎藥的苦味,她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綺云給她在額頭上墊了塊冷毛巾,還替她把了下脈,才輕聲地道:“公主,待會吃副藥就沒事了。”

  在綺云掖被子的時候,她迷迷糊糊間一把握住了綺云的手,有氣無力地問,“你果然是他的人,既懂醫(yī)術(shù),還應(yīng)該會武功吧?”

  “公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綺云裝起了糊涂。

  “不用裝了。我不是笨蛋?!?p>  綺云看著發(fā)了燒還能有力氣抓住她手臂問東問西的人,在這一瞬間,她明白了那時太子殿下對她所說的話,“你們很相似,她一定會喜歡你的?!?p>  她實在太困太累,不一會兒手越來越使不上力,就沉沉睡去了。

  到了第二天,她果然一覺睡醒,就恢復(fù)了些許活力。但吃過早飯后,她就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只準(zhǔn)許綺云進去送了壺茶。祁嬤嬤隔窗聽著動靜,什么都沒聽到,以為她是又睡了?;蛟S是因她在御花園里著的涼,便沒有過多責(zé)備。

  或許祁嬤嬤的心里也是慶幸的。慶幸她沒有遇到君上宋安,慶幸自己不用這么快跟著送命。雖然在離開程國那一刻,就知道這是條必死之路,也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zhǔn)備,但她并非不怕死,現(xiàn)在還能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自是好的。

  等吃過了午膳,她帶著綺云準(zhǔn)備出門,祁嬤嬤不知又從何處冒了出來,叫住她,斜睨著綺云,問她,“公主是要帶著綺云去哪?”

  “吃撐了,飯后消食。”平常的話她卻說得振振有詞。

  “那就讓阿寧陪你去吧。”

  祁嬤嬤的話不容置疑,惹得她不得不端起了公主的架勢,“我就要綺云陪我去。祁嬤嬤,你這么自作主張,可不大好吧?!闭f罷她朝綺云使了個眼色,就一同往外走去。為了盡快完成任務(wù),她已經(jīng)顧不得祁嬤嬤現(xiàn)在的臉色有多難看了。

  秋天是極易下雨的天氣,一場秋雨一場寒,她抬頭看了看天色,陰沉沉的,云也變成了灰的,像是隨時要擰出水來。她在心里嘀咕,可別在這種時候下雨,傷風(fēng)才剛好呢。

  這時綺云在她耳畔輕聲說:“公主,前面那位應(yīng)是卉貴妃?!?p>  她看過去,的確有一個窈窕婀娜的身影,兩側(cè)是亦步亦趨的宮女相伴,三人行走在兩堵高高的朱紅院墻間,宛如是一副絕美的畫。其中一面墻外斜斜伸進來一片楓葉,紅得似火,比墻面耀眼醒目,動人心魄。

  上午在房間里的時候,綺云已經(jīng)告訴了她,此行她務(wù)必要取得卉貴妃信任。

  醞釀了下情緒后,她趕緊往另一個方向快步走去,那也是條通向御花園的小路。為了制造偶遇,她必須要搶占時機。

  按照卉貴妃那慢悠悠的走路速度,她絕對趕得及。

  在到了御花園后,她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卉貴妃也恰從另一扇月拱門洞里款步而來。她趕緊調(diào)勻了呼吸,裝作賞花,緩緩地靠過去。

  御花園的奇花異草有很多,大部分都是她從未見過的,雖是秋日,卻仍像春天般絢爛多姿,迎風(fēng)綻放,用姹紫嫣紅帶給人一種錯覺。不知到了冬日,又會是怎樣一番景象?

  她不經(jīng)意地撞上了卉貴妃,伴隨著一聲‘哎呦’,嬌弱地跌倒在地。

  “快扶公主起來?!?p>  這還是她頭一回聽到卉貴妃的聲音,如山間的清泉般甘冽清泠,與她那毫無攻擊性的甜美外表倒是有些不同。

  她被宮女們攙起,樂呵呵地行禮,“卉貴妃萬福金安。在屋子里悶久了,身子都乏力了,便來花園里走走,真巧,就遇到卉貴妃了?!?p>  卉貴妃看她的眼睛如小狗般可愛圓潤,淡淡一笑,“出來走走也好。省得悶出病來?!闭f罷便要走開去,卻被她一把搭住了手腕處。一旁的宮女對她的行為深表疑惑,面面相覷。卉貴妃臉上卻浮現(xiàn)出明顯的變化,忙要縮回手去,可力氣不敵,僵持著她就聽得公主說道:“恭喜,原來卉貴妃是……”

  她話還未出唇,就被卉貴妃一把捂住了嘴。

  宮女見狀,微微詫異,她們還未見過卉貴妃如此失態(tài)的樣子。

  卉貴妃也知道自己一時情急下做了不該做的舉動,慌亂地收回手,局促不安中難掩被發(fā)現(xiàn)秘密后的怒意。她卻不急不徐地道:“驚擾了卉貴妃,是我的不是。告辭?!?p>  舉步欲走,卉貴妃在她意料之中地叫住了她,“璟玥公主!”

  她轉(zhuǎn)回頭去,耐心地等著她往下說?!澳闳羰堑每眨^會就來我宮里坐坐。”卉貴妃勉強笑了笑,但在她看來,已足夠了。

  她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點點頭,“多謝卉貴妃盛情相邀?!?p>  卉貴妃與她四目相對,默契地向相反方向走去。

  她轉(zhuǎn)過假山石的時候,發(fā)現(xiàn)綺云并沒有躲在暗處偷看,四下里環(huán)視一圈,也沒能找見,就打算往回走。不成想,走到一半,天上就飄起了淅淅瀝瀝的雨絲。

  她趕緊往回疾奔,可離靈鵲宮實在太遠了,再這樣下去,只會渾身淋得更濕了。所以她跑到了一處小黃門檐下去躲雨,期盼著有人經(jīng)過時,能撐她一段路。

  雨絲風(fēng)片,煙波裊裊,一時半刻也不會停。她無聊地望著天空發(fā)呆,時而看著從屋檐垂落下來的雨簾。

  以前下雨的時候,她都能熟門熟路地在附近找到一間破屋或破廟躲雨,但往往那里早就擠滿了城里的乞丐和無家可歸之人,有時還有路過的商隊和窮苦的讀書人,大部分時候大家都是一團和氣,各自躲各自的雨,井水不犯河水,但難免有一兩個囂張跋扈的商人,嫌惡他們身上的窮酸味,定要把他們趕出去不可。每當(dāng)那種時候,她都會死皮賴臉地要上一筆錢才肯離開??偛荒苈涞脗€落湯雞的下場,還要賠進去一堆醫(yī)藥費。

  她正兀自想出了神,身后有人輕微地咳嗽了一下。她轉(zhuǎn)身,抬頭仰視,竟又是太子,不知何時不動聲色地走到了她身后,頎長挺拔的身體像一塊豐碑,墨濃的頭發(fā)上不染一點雨絲。

  真是撞了邪了,怎么這兩日總能遇上他?可眼下他的出現(xiàn)好歹有點作用。

  于是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給太子殿下請安。”

  “免了。公主這是被雨困住了?”宋蘊川明知故問。

  “是啊。太子殿下能否送我一程?”她看了看他手里濕漉漉的油紙傘,還在滴落雨水。這次他竟只有一個人,往日形影不離的周辰并沒有跟隨著。

  “我只有一把傘,男女授受不親。你還是在這多等會,她們會來接你的?!闭f著他就要撐傘離開。

  她不愿干等下去,只好央求道:“這把傘那么大,我們挨不著的。我保證不會碰到你。”

  他覺得她的話有幾分可笑,竟把男女授受不親簡單地理解為不觸碰到對方,仔細一想,卻也有幾分道理。他看了她一眼,額前的發(fā)絲上掛著點點雨珠,軟塌塌地緊貼著皮膚,長長的睫毛下那一對黑亮的眼睛閃爍著光,猶如一只向主人撒嬌討好的調(diào)皮小貓。

  “算了,你過來吧。但過了重門,便是后宮,未經(jīng)準(zhǔn)許,男子一律不得入內(nèi)……”他還未說完,她小小的身子就靈巧地鉆到了傘下,不經(jīng)意間指尖觸碰到了他握傘的手,為此她特意往外退了半步,謹遵男女大防,與他保持著一點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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