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二哥
千禧迷惑，卻還是恭謹(jǐn)?shù)貞?yīng)道：“郡主愛惜柿子，往年都留著舍不得摘。
今年，只摘了這兩個(gè)。
陸世子，自然是沒有的。”
府門處，陸繼廉怔了一瞬。
藏在衣袖下的指尖，往里攥了兩分。
他走出葉家，溫潤如玉地望向階下少年，含笑問：“聽聞，世子有急事要見在下？不如，去在下府上一敘？”
楚安瀾扭頭，挑眉：“好啊?！?p> 楚安瀾本是來找陸繼廉算賬的。
結(jié)果，賬沒算成。
他一手抱著柿子，一手抱著麻袋，坐在定遠(yuǎn)侯府的馬車上，和陸繼廉膝蓋對著膝蓋。
馬車前行，時(shí)不時(shí)還顛簸幾下，將兩人的膝蓋晃了磕碰到一處。
這叫什么事兒？
陸繼廉忽然溫聲開口：“世子，不是有事要同在下說么？定遠(yuǎn)侯府就快到了。”
當(dāng)然要說。
楚安瀾坐正了身子，似笑非笑，直白地開口：“陸世子想求娶卿兒，是么？”
卿兒？
叫得真親密。
聽著，多少讓人有些不愉悅。
望著藏不住事，急著向自己宣誓主權(quán)的楚安瀾，陸繼廉在心中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陸繼廉，竟要跟個(gè)還未長大的毛頭少年?duì)幱H事？
而且，他還落了下風(fēng)？
陸繼廉神色平靜，溫和開口：“葉宛卿金尊玉貴、知書識禮、溫婉賢淑……
在下不才，自認(rèn)與她甚為般配?！?p> 楚安瀾：“……”
般配？
般配個(gè)球！
楚安瀾笑得多了幾分咬牙切齒：“難道，陸世子不知道敦親王府已經(jīng)提親成功了？
怎么著，你想同本世子搶人？”
搶？
“世子說笑了。”陸繼廉溫言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下只是想同世子公平競爭，為自己謀一門如意親事罷了?！?p> 楚安瀾一下就坐不住了。
他收起笑，將手中的柿子拿給陸繼廉看：“這個(gè)，是宛卿向我傳情的信物，她的心中只有我。
本世子心善，勸陸世子趁早死心，另覓佳人。
你年歲已大，遲遲不成親，容易憋出問題?！?p> 話音落下，卻是換來陸繼廉一陣輕笑：“姻緣一事，未到最后關(guān)頭，是誰還說不一定呢。”
楚安瀾：“……”
他冷嘲道：“我就知道，你果真是個(gè)黑心偽君子?！?p> 面對他的嘲諷，陸繼廉不為所動，語氣依舊溫和如風(fēng)：“和在下相比，世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楚安瀾冷笑：“卿兒心悅我?！?p> 陸繼廉頓了頓：“閨閣女子，名聲最為要緊，世子行事莽撞，可有為郡主的聲譽(yù)考量過？”
楚安瀾：“卿兒心悅我?！?p> 陸繼廉：“……”
楚安瀾終于扳回一局，心情舒暢了不少。
他再接再厲，警告道：“我與宛卿兩情相悅，等我從殷虛縣回來，便立刻去葉家提親。
你若敢趁我不在搶人，我保不準(zhǔn)做出什么事來?！?p> 陸繼廉眸子沉靜如水地凝視他。
逐漸暗下的夜幕里，陸繼廉琥珀色的眸子又透又亮，像是裹著一層剔透的冰。
楚安瀾和他對視。
片刻后，陸繼廉溫潤出聲：“天色已晚，敦親王世子，預(yù)祝你殷虛縣一行順利，早去……早回?！?p> 楚安瀾被扔在了大街上。
陸繼廉的馬車，消失在長街。
夜幕里，敦親王府的小廝和侍衛(wèi)徒步朝他跑來：“世子！世子等等我們……”
楚安瀾：“嘖?！?p> 他抱著柿子，大步回王府。
次日。
城門剛開，幾十匹馬涌出南城門。
十幾個(gè)少年打馬湊在一處：“中秋見啦！”
“中秋趕得回來么？”有少年問。
端王世子楚驍巖道：“除了安瀾，應(yīng)當(dāng)都趕得回來吧？安瀾去殷虛縣，那邊最遠(yuǎn)?！?p> 少年們齊齊看向楚安瀾。
哪怕是跋山涉水去辦公，楚安瀾依舊是穿著一身燦爛的紅，束著高馬尾，精致得像是隨時(shí)能入洞房的新郎。
他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抓著個(gè)青柿子：“我肯定是回不來的?！?p> “呸呸呸！”華堯郡王楚靖哲啐道：“童言無忌，阿彌陀佛，楚安瀾他瞎說的！
安瀾，快向佛祖請罪！”
“哈哈……”
楚安瀾笑個(gè)不停。
楚驍巖看了眼時(shí)間，催促道：“時(shí)候不早了，大家抓緊趕路吧，回京再敘?！?p> “回見！”
馬兒嘶鳴，聚在一處的少年們在如火般的朝陽里散開，各自朝南下的官道奔赴而去。
騎馬跑在最前頭的那抹燦爛鮮紅，尤為耀眼，越行越遠(yuǎn)……
城樓上。
葉辰曦開口：“妹妹，回去吧?！?p> 冪籬上的紗簾，在晨風(fēng)中搖曳。
葉宛卿站著沒動：“再吹會兒風(fēng)吧?！?p> “哦……”
葉辰曦老實(shí)站著。
葉宛卿算了日子，問：“二哥快要?dú)w家了吧？”
“應(yīng)當(dāng)是吧?！比~辰曦迎著日頭瞇眼：“二弟和同窗一行人跟著姚夫子游學(xué)，滿打滿算，已經(jīng)兩載。
西魏的地界，興許都被他們走遍了?！?p> “真好啊。”葉宛卿聲音很輕。
不多時(shí)，南下往殷虛縣的官道上，揚(yáng)起高高灰塵。
葉辰曦好奇地伸長脖頸：“夏日怎么會揚(yáng)起這么多灰塵？不應(yīng)該啊?！?p> “是南大營的士兵?！比~宛卿回他。
皇帝終究撥了兵，跟在楚安瀾一行人身后，派去殷虛縣下疏散當(dāng)?shù)匕傩铡?p> 這一世，楚安瀾的命運(yùn)如何，還未可知。
但，殷虛縣下上千百姓的命，應(yīng)當(dāng)能保住了。
葉宛卿從遙遠(yuǎn)的官道上收回目光：“辰曦，回家吧?！?p> 昨夜，楚安瀾與陸繼廉在馬車上都聊了些什么，葉宛卿不得而知。
京中一切照舊。
除了少了那群整日招貓逗狗、縱馬街頭、嘻嘻哈哈的紈绔少年。
明明只少了十幾個(gè)人，金都卻好似一下就寧靜了。
幸而，這份寧靜并未持續(xù)太久。
中秋將近了。
在西魏，中秋是與除夕地位相當(dāng)?shù)拇蠊?jié)日。
一入八月，京中就熱鬧起來，家家戶戶扎花燈、掛燈籠，為中秋做準(zhǔn)備。
葉家也不例外。
這些日子，織造院的人來了好幾次，為楚嫣容和葉宛卿調(diào)整中秋宴出席的宮裝。
把人打發(fā)走后，楚嫣容命侍從關(guān)上門：“宛卿，辰霆來信，他已經(jīng)在回京的路上了。
你和辰曦，想不想去接他？”
二哥？
葉宛卿黯淡多日的眸子，瞬間有了亮光：“二哥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