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侯夫人微微抿了抿唇,柔聲道,“嬈兒莫在胡說,不過是隨便說了兩句,倒是被你傳來傳去?!?p> 慕容玉嬈吐了吐舌頭,不以為然道,“是她們說娘親所夸之人必是極好,阿嬈不過是聽了幾句,重復了幾句罷了?!?p> 容婉自知慕容玉嬈所言非虛,昌平侯夫人之名在一眾才女中顯得尤為響亮,若當代大儒之女蔡玉姬之才凌駕在所有才女之上,那昌平侯夫人的一根頭發(fā)絲都要比她金貴。
昌平侯夫人就相當于漢時替兄編寫漢書的班昭,在整個大周的女子中無人能及,不僅頭腦聰明,做事亦有章有法,極少人能從她的手中討到便宜,而在二十年前昌平侯受陛下委任將軍四處征戰(zhàn)之時,昌平侯夫人就曾做幕后軍師,可謂這大周朝的盛世也有昌平侯夫人的勞心勞力。
對于昌平侯夫人,容婉是十分敬重的。
只是當時不僅文采嘩然,巾幗不讓須眉之風的昌平侯夫人如今安安靜靜的待在闔府中,倒是無法與二十年前的她想比。
聽了慕容玉嬈的話,昌平侯夫人又是不禁一笑,瞥了慕容玉嬈一眼,后而又看向容婉,比方才還多了幾分鄭重,“昨日之事,我已得知,若洛家娘子你有事相幫,盡管開口便是?!?p> 容婉不禁頓了頓,昌平侯夫人此話,便是要兩兩相抵,從此天涯各路,互不相欠,只是這一次機會,她并非想要這么快便浪費掉。
想著,容婉卻道,“在此之前,阿婉并未想著如何賺取利益,此次于阿婉來說,并非以事論事的恩情,若夫人執(zhí)意兩兩相抵,那阿婉便懇請夫人,自阿婉今日除了昌平侯府的門那日起,此事便一筆勾銷。”
說完,容婉便鄭重的福了一禮,眸中無甚波瀾,平靜的好似一汪湖水。
昌平侯夫人不禁噗嗤一笑,“你這個小娘子,倒是聰明的很,從今日起,我允你日日都可來與嬈兒切磋棋藝可好?”
棋藝如人,光明磊落,無半點陰暗可言,她拿她這么些年的眼光看容婉,倒是一個可交之人。
容婉頓了頓,驚訝的看向昌平侯夫人,似是不能料到昌平侯夫人竟會如此,心中微微有些激動,卻僅限一刻,便納罕道,“夫人更是聰明,阿婉的小心思在夫人面前,更是不值一提?!?p> “誰都會有不愿讓人知道的小心思,不過是我看破了你的罷了。”昌平侯夫人搖搖頭,后而又道,“雖你有所圖,卻不為害人,我能助你,自然可為。”
容婉低著頭,昌平侯夫人看起來很好說話,但若不是她真心實意的救助慕容玉嬈,又竭盡自己的所能下了那么一盤棋,所說之話更是細細斟酌,又怎能讓昌平侯夫人突破放心,將她歸在安全之下呢!
說到底,昌平侯夫人心中也有一方棋盤,如何落子,如何進退都算的十分清楚,她幫了慕容玉嬈,昌平侯府夫人便給她一個與慕容玉嬈日日切磋棋藝的機會,豈不已是兩兩相抵?
自此之后,昌平侯夫人不會再幫自己了。
如此想著,容婉卻是深深鞠了一躬,道,“夫人之言,阿婉謹記在心。”
昌平侯夫人又是深深的看了容婉一眼,這才看向慕容玉嬈道,“嬈兒,帶洛家娘子下去吧!”
慕容玉嬈點了點頭,不再打擾昌平侯府夫人,拉著容婉便走下亭臺,不過經此一事,慕容玉嬈對容婉的態(tài)度更是親近了些。
不論怎么說,此次見到昌平侯夫人,才是不虛此行。
走出亭臺水榭幾丈遠,慕容玉嬈才笑嘻嘻的看著容婉,“爹爹夸贊洛氏女肖父,果真名不虛傳,正巧你今日來了,咱們便多下幾盤棋,切磋切磋可好?”
還沒等容婉應聲,慕容玉嬈便換來婢子拿來棋盤,容婉執(zhí)黑,慕容玉嬈執(zhí)白。
一開始聽昌平侯夫人說慕容玉嬈的棋藝不過尚可,當時還以為是昌平侯夫人謙虛,如此一看,半個時辰已經輸了三局,說是尚可還真是不為過。
連輸三局,慕容玉嬈顯然十分不悅,卻是噘著嘴看著容婉道,“怪不得娘親夸你,可我輸的也太慘了些,趕明同爹爹下棋時,爹爹又該嘲笑我了?!?p> 容婉啞然失笑,看著慕容玉嬈道,“既然棋藝不好,為何要同侯爺下棋?”
一句話問完,慕容玉嬈卻不禁臉紅了紅,囁喏道,“爹爹說,若我贏他一盤棋,我的婚事,便交由我自己做主。”
這條件倒是十分引人了。
容婉頓了頓,問道,“那你想好好學棋么?”
慕容玉嬈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道,“自然想的,只不過府中請的先生哪有能下過我爹爹的,學多久都比不過?!?p> 說完,還甚是不滿的繼續(xù)道,“爹爹也就是娘親的手下敗將,可娘親卻被勒令,不許教我,你看,我的爹爹是不是老奸巨猾?”
容婉不禁無語,如此夸贊自己的父親是手下敗將,老奸巨猾,除卻多年在外征戰(zhàn),不理世俗的昌平侯,倒是無人能養(yǎng)的出這般的慕容玉嬈。
飛揚跋扈,倒是要有飛揚跋扈的資本才是。
見容婉沒有說話,慕容玉嬈倒是離她近了一些,眼眸亮晶晶的看向她,“娘親三局總能勝父親兩局,可娘親從未夸過父親,可娘親既然夸了你,便是證明你棋藝精湛,阿婉,你可愿意教我?”
雖在下棋之時昌平侯夫人忍俊不禁,眸中也不掩贊賞之色,但真真切切的夸自己一句,倒是真的沒有,也不知慕容玉嬈怎會咬著夸了自己不放,但見昌平侯夫人未曾反駁,容婉便?笑著接受了。
想著,容婉還是正色道,“小娘子,棋我是可以教你,但夫人并未夸過我棋藝精湛,你莫再如此說了。”
慕容玉嬈輕哼一聲,“你和娘親一樣,總是如此認真,都沒有一絲樂趣可言,”說著,卻又似想到什么,搖搖頭道,“下次我?guī)阋娢业憔蜁肋€是我爹爹最有意思了?!?p> 雖是如此說,容婉還是稍稍冒了冷汗,心中卻不知昌平侯到底是怎樣的人,能被慕容玉嬈說成這般模樣。
想著,容婉無奈的擺了擺手,“莫要再說了,我知道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