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種田篇：灌毒雞湯
要說對魏二狗和魏三羊有多深的感情，也沒有，只是家里這些人，是她來到這里最親近的人了，也是頭一遭有親人。
沈蒼術(shù)很珍惜老天賜給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哪怕家里這些人不盡完美，但人又有幾個是完美的呢。
“走路來回一天就夠了，娘，許是路上耽擱了，所以晚了些?！蔽捍笈Ｒ彩墙辜钡目粗f子口。
“娘！您瞧，是不是老二老三？”突然，魏大牛指著不遠處兩個互相攙扶著走來的身影。
沈蒼術(shù)瞇眼，只能看到黑糊糊一片，原身有夜盲癥，或者說，這是大部分古人都有的癥狀。
沒辦法，肉食攝入量不足，但原本，老魏家全家，包括整個金頂莊的佃戶，連素食都吃不飽。
魏大牛好些，至少能看見個影兒，魏老頭從主家巴府帶來的下水都進了原身兒子們的肚子，當然要好些。
待到魏二狗二人近前，沈蒼術(shù)方才聞到一股血腥味兒，剛伸手，一個人影就落到她身上，一摸，渾身發(fā)燙。
“娘……”魏二狗抖聲喚了句，若無根浮萍般，多余的話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沈蒼術(shù)摸了一圈，發(fā)現(xiàn)他們包袱不見了，魏三羊的背上還多了許多傷，心里一驚，“回家再說?！?p> 老魏家難得的點了燈，這是沈蒼術(shù)從魏老太放銀錢的罐子里摸出來的，是一盞油燈，有油，就值錢。
魏三羊趴在床上，身上的短褐早已破爛的不成樣，歪歪扭扭的掛在背上，那底下，是縱橫交錯的幾條鞭傷。
點點肉碎末被帶在傷口邊緣，早已紅腫不堪，顯然是發(fā)炎了。
“老大，你那藥還有嗎？”
“有，喝完的藥渣還未倒哩，我去熬些?！蔽捍笈Ｅ苋ピ罘苛?。
沈蒼術(shù)轉(zhuǎn)頭去瞧魏二狗，瞧他臉色還是白的，嘆氣，“先去打盆清水，再去灶房拿粗鹽溶些進去端來?！?p> 這兒也沒有消毒水，用鹽水也是不錯的。
魏二狗顯然是嚇著了，沒有和她鬧說鹽貴，她瞧著出門的時候昏昏叨叨的，還被門檻絆了一下。
沈蒼術(shù)心底一下沉甸甸的，這事兒看起來不小。
很快，魏二狗端了水回來，沈蒼術(shù)用帕子浸了鹽水。
小心給魏三羊擦洗傷口，饒是如此，昏昏沉沉的魏三羊還是疼的一抽一抽的。
給魏三羊擦完，沈蒼術(shù)又拉了魏二狗到跟前，給他擦著傷口，劇烈的疼痛讓魏二狗回神。
一轉(zhuǎn)頭，就瞧見他老娘一臉溫柔的給他擦傷口，那股害怕的勁突然涌上心頭，魏二狗跪在地上，抱住沈蒼術(shù)雙膝，“娘……”
一聲娘，真真是道盡了所有害怕和不安。
沈蒼術(shù)聽得一陣心酸，放現(xiàn)代，魏二狗這年紀才剛上大學呢，她拍拍魏二狗的腦袋，“和娘說說，發(fā)生何事了？”
魏二狗這才把二人遇到的事情都與沈蒼術(shù)說了，說到那小廝威脅二人并鞭打的事情時，身體抖的很厲害。
沈蒼術(shù)沒有笑話魏二狗，更沒有小看這件事。
這里是古代，強權(quán)為上的世道。
是人命如螻蟻的朝代。
他們這樣的升斗小民……不，他們還算不上小民，他們是佃戶，只和賤民差了一個等級。
命比小民的還不值錢。
但賤民也分三六九等，像這種在權(quán)貴身邊當狗的，就比他們風光。
就看那小廝，僅僅是一個奴仆，借了主子的勢，就已經(jīng)能夠嚇破魏二狗他們的膽了。
“莫怕，等你大哥熬了湯藥來，你喝一碗便去睡，睡一覺便好?！?p> 沈蒼術(shù)依舊輕輕拍打著魏二狗的腦袋，給予他些許安慰，現(xiàn)下，她說什么，魏二狗怕是都聽不進去的。
等到魏大牛端了湯藥來給二人灌了后，沈蒼術(shù)便打發(fā)兩人去睡了，自己則倚在魏三羊床邊倚著睡了。
倒不是她母愛泛濫，那倆一個要干地里的活，一個神思不屬，這個若是沒了，家里的活分攤下來，她也要干不少。
還不如累一晚上呢。
結(jié)果，魏三羊不知道是燒昏過去了，還是睡著了，一晚上都沒什么大事。
等到沈蒼術(shù)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抬頭一看，人沒了，一摸，席子還是溫的，她站起身來，一件短褐從她身上掉下來。
沈蒼術(shù)撿起短褐，心里微暖，是個有良心的兒子，就見露出一點曦光的門口處蹲著一個人。
不是魏三羊是誰？
“老三。”沈蒼術(shù)走到魏三羊身邊坐下，“想甚呢？”
魏三羊身上依然很燙，卻抵不過眼底的涼，那是一種平靜如一潭死水的涼。
是行將就木的人眼里才有的東西，是看透一切而失望的悲涼感。
“娘，我們永遠成不了良民對嗎？我們想做良民，就得請巴府做擔保，要看巴府的臉色，不然就必須有五畝良田以上方能申請，可是我們哪里可以得到銀錢買良田呢？”
半大的少年盯著天邊露出的一點點光，繼續(xù)道。
“我們想從商，也要請擔保人，還要給擔保人少說五兩銀錢，還要給官府發(fā)放文書的十兩銀，這個銀錢我們又要從哪里得到？”
說完，魏三羊看向她，嘴角微癟，眼眶發(fā)紅，“娘，這是個死局?！?p> 他不懂，真的不懂，朝廷若是不想他們往上爬，為什么要設(shè)立這樣的律令？
呀，這個兒子是被打擊到了。
沈蒼術(shù)斟酌了一下話語，她總不能直接告訴這娃，朝廷是異族當家，有句話叫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人家就是從異族反上來成功的，總不能讓漢人也翻身啊。
再者，底層人若是爬的太快，對王朝發(fā)展來說不是甚好事，上層人會維護自己的利益，所以多方下來，漢人從上到下，都受到了極大的打壓。
一句話，人家在鞏固自己的權(quán)力。
但不能這么和這娃說，她看得出來，全家就魏三羊腦袋瓜最聰明，說不定將來得靠這娃。
可不能廢了。
“有句話叫英雄不問出處，今日你被人打，未必他日不能打別人，兒啊，這世上的事，很多時候都說不定的。”
見魏三羊眼眸有了活色，沈蒼術(shù)指指天，小聲說，“就是這王朝，也是會被顛覆的，大金國不老和大姒朝打嗎？”
魏三羊臉色一白，幾乎要上手捂沈蒼術(shù)的嘴，這話是能說的嗎？
卻聽得沈蒼術(shù)下面一句。
“一時蟄伏，時刻準備著機會，說不定哪天就成功了，你若是因為現(xiàn)在一點挫折就嚇住，將來若是成功了，如何經(jīng)得起大風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