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引靜默的躺在潔白的床上,窗外的天光也白,照得她清透蒼白,像一盞玻璃樽。
鶴沖天坐在床邊,雙手交叉抵在下唇,繃緊了下頜線。
床頭柜上的熱水杯冒著熱氣,但是沈香引沒有喝,她一直睜著眼睛,像在看什么,但是什么都沒在看。
“你到底練的什么功?”鶴沖天問。
“氣功?!鄙蛳阋f這話的語調(diào),聲音像耳語一樣輕。
鶴沖天不是傻子,什么功使一次吐一次血?
“你會因此而死?”
沈香引搖頭:“不會?!?p> 鶴沖天:“為什么不去醫(yī)院?”
沈香引不說話,轉(zhuǎn)過腦袋看他,窗外的陽光勾勒她的輪廓,令她整個人更不真實。
她不愿意說。
鶴沖天微微抿唇垂眸,語氣帶著陰鶩,“你休息,我單獨會會范宗華?!?p> 沈香引費力坐起身,手摸到常溫的床鋪時都覺得暖和,“我也去?!?p> 鶴沖天聲音低沉:“你這樣怎么去?”
沈香引:“那叫他來?!?p> ……
鶴沖天出去后,沈香引撐在浴室鏡子前面,看到自己面無表情蒼白的臉。
擰開水龍頭,溫熱的水濕潤毛巾,她卻覺得有些燙手。
一點一點擦拭臉上的血跡。
換好衣服,沈香引坐到茶桌邊,點了一支煙。
剛吸沒兩口,門外傳來刷房卡的聲音。
下一秒,門砰的一聲被撞開。
和門差不多高的鶴沖天手里拎著一個中年男人的后脖領,生拉硬拽的拖進房間。
是范宗華,滿臉橫肉大腹便便,油頭被弄亂,手上還箍著塊金表。
鶴沖天向后一踢關上門,松開范宗華后脖領轉(zhuǎn)而拎起他的前領,抵在墻上。
“鶴…鶴爺,有話好好說……怎,怎么一見面就動手?”
沈香引看著他們沒說話,倒茶水。
鶴沖天辦事還真夠莽的,人家好歹也是這么大酒店的老板,背后靠山勢力小不了。
鶴沖天用力一提,范宗華雙腳懸空,鶴沖天用力把他扔到地上,利落抽出唐刀,利刃比在范宗華的脖子前。
“別!別!”范宗華往后躲,鶴沖天用力踩在他的腳腕上,遏制住他,一言不發(fā)。
沈香引看他都快嚇尿了,輕飄飄問:“想活么?”
范宗華渾身顫抖,擺著手:“想!想活!”
沈香引:“那就別裝傻,說說吧?!?p> “哎喲…說什么啊……”范宗華聲音也在抖。
鶴沖天腳尖用力碾著他的腳腕,范宗華疼得齜牙咧嘴。
沈香引哼了一聲:“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鶴爺,我在松石縣,您在青山市,井水不犯河水的,您…您…這是為了什么啊……”
“噓——”沈香引打斷他:“我來提醒提醒你,先從你這酒店的風水布局開始?!?p> 范宗華一個激靈:“我酒店的布局怎么了?”
沈香引:“五鬼運財,運四方來客之財,掠奪財運氣運進你自己兜里,你說怎么了?”
范宗華一拍腦門:“我不懂??!前幾年生意不好,有個風水先生指點,都是他教我這么弄的!”
沈香引呵了一聲接著說:“范老板做什么生意發(fā)家的?”
范宗華:“開…開酒店?!?p> 沈香引:“之前呢?開酒店得不少錢吧?在松石縣這么個地方,開這么豪華的酒店,為什么?”
范宗華眼神閃躲避而不答。
沈香引有些不耐煩了,端著茶杯踱步到鶴沖天旁邊,看著范宗華:“你當我們來做什么的?旅游?”
看他一臉茫然的裝傻,沈香引說:“你認不認識何小芳?”
“誰?”范宗華似乎還真不知道。
沈香引接著問:“于靜呢?”
范宗華臉色一變:“沈小姐你說的這些人我都不認識!我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沈香引慢悠悠點點頭:“還知道我姓沈呢,挺了解我,你告訴他的?”她看向鶴沖天。
鶴沖天搖搖頭,抬腳挪到范宗華的肋骨上,用力踩下去,怒道:“誰讓你在電梯上動手腳的?”
范宗華吃痛,氣喘吁吁急道:“你們在說什么我一句都聽不懂!鶴爺!雖說您是執(zhí)堂堂主!但我們松石縣可不歸你們管!我本本分分做生意,招誰惹誰了我?!”
沈香引忽然拍著手發(fā)出一陣笑聲,:“演得不錯?!毕乱痪湔Z氣陡然冰冷起來:“你是真不怕死?!?p> 話音落,一根足足兩寸長的銀針憑空出現(xiàn)刺向他的右眼,只差幾毫米就觸碰到!
“?。。 狈蹲谌A嚇傻了,瞪著眼睛不敢動,“臥槽臥槽……我…是,我就是個腿子,上面讓我這么做的!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腿子?”沈香引問。
鶴沖天:“賭場里拉客抽成的,你可以理解為賭場跑業(yè)務的?!?p> 沈香引接著問:“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劉則的人?”
范宗華拼命擺手,腦袋不敢動,害怕一亂動,那根尖銳長針就刺穿他的眼睛!
“何小芳呢?”
“真的…真的不知道……”
沈香引:“那你知道些什么?賭場、于靜、風水局,還有電梯,事無巨細的講清楚,我一旦發(fā)現(xiàn)你有所隱瞞……”
銀針又向前刺了一些,范宗華面容扭曲,臉憋得通紅:“我我…慢慢說……你們別動手……”
“大約十年前,我我染上了賭博的習慣,輸光家產(chǎn)……”
沈香引坐到床邊,微微翹起的小指控制著銀針。
“還不上賭債,我就只能在賭場打工還錢,拉身邊的朋友去賭,他們輸了,我就有提成。我靠干這個,不僅還清了錢還賺了不少,上面看我有天賦……”
沈香引對他的發(fā)家史不感興趣,打斷:“你們老板是什么人?”
范宗華:“這…這我就真不知道了……賭場東家很少露面,我也只是和自己的上線有聯(lián)系,這里面關系挺復雜的?!?p> 根據(jù)他的描述,開設賭場的位置不唯一也不固定。
大約一半個月?lián)Q一次,有時候在一些廢棄工廠里,有時候在爛尾樓里,有時候在深山里。
他干了七年,從開始最低級的腿子晉升為某個賭場負責管理腿子的小領導。
范宗華沒有見過幕后大老板,和他聯(lián)系的上線:賭場負責人,也是聽上線安排。
“那是誰給你出去損招布這么個風水局?”沈香引問。
范宗華好像陷入了回憶:“像是個苗人,也是賭場的負責人幫我介紹的,我這酒店,是大老板投資開的,我只能分三成利……那個風水師他會說苗語,但是穿著又像漢人……瘦瘦小小,看著沒什么特別之處。”
會說苗語,穿著像漢人,瘦瘦小小。
沈香引隱隱覺得,有什么在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