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文會宴

　　長安郊外馬場。

　　北方的秋末，風(fēng)吹來清清爽爽，正正好好。

　　顧棠換了衣裳出來，側(cè)眸便瞥見不遠處的小郎君。

　　今日驕陽高高照，少年一襲墨紅相間的騎裝襯得他越發(fā)張揚恣意。

　　這會兒謝觀潮正牽著雪龍駒，撫摸著馬兒潔白的鬃毛，丹鳳眼微微彎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開心的事情。他另一只空閑的手里持著馬鞭，馬鞭上綴著的可不就是前些日子自己給他打的，丑不拉幾的平安絡(luò)子么。

　　顧棠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忍直視地挪開目光，悄悄往下看去。

　　小世子爺這身騎裝十分貼身，腰間更嚴絲合縫的，而這般看去，那修長的腰身似乎伸手便可環(huán)抱。

　　【他的腰好細啊……】

　　顧棠看的鼻頭一熱，默默挪開目光。

　　不遠處的謝觀潮不知怎的一個趔趄，隨后紅暈爬滿耳朵根。

　　他站直身子，咳嗽一聲，將兩匹雪龍駒牽過來，看向她：“上馬，我教你馴它?！?p>　　顧棠是學(xué)過騎射之術(shù)的，但不多，騎馬勉強能跑，所以馴馬什么的她是真不會。

　　至于為什么要參與不久后的秋彌，是因為此番秋彌之中，皇帝會遇刺受傷，從此難理朝政，于是讓那些兒子們有了奪權(quán)的機會。也讓一直惦記皇位的宋煜有機可乘。

　　而上一世顧棠受劇情操縱，一門心思想著給顧嬌嬌使絆子，所以……

　　總之這一世，到時候若劇情照舊，那她就拉著謝觀潮一起去保護皇帝。

　　阿舅是阿父之外，待他最好的人，阿舅總說自己生來便失了母親，他和阿父都虧欠她，所以對她比對自己的親女兒還好。

　　前世皇帝被宋煜奪了權(quán)后，被關(guān)在宮里沒有吃食，臨死前還念叨著小阿辭呢。

　　可顧家阿辭卻早就在他之前，被生生砍了四肢，凍死在無人問津的角落里了。

　　想到這里，顧棠就忍不住鼻子一酸。

　　她想讓阿父和阿舅活的長久些，再長久些。這么好的人，不該落得那樣的下場。

　　斂起思緒，顧棠還算利索地翻身上馬。

　　身下雪龍駒感受到陌生人的氣息，立刻變得躁動不安，四只蹄子開始在原地踢踏個不停，鼻子里也開始噴粗氣，大有一副要揚起前蹄，把人給摔下來的趨勢。

　　謝觀潮立刻騎上自己的雪龍駒，握住顧棠手里的韁繩：“別怕。你要讓它心悅誠服，就不要在它面前展露出你的怯弱。你越是害怕，它越是囂張?！?p>　　也許是謝觀潮的鼓舞起了作用，顧棠心里的一絲慌張消失的無影無蹤，鎮(zhèn)定下來后回憶著曾經(jīng)御馬時習(xí)來的心得，便一手勒緊韁繩，順帶整個人貼在馬脖子上，抱緊馬兒，一下一下安撫，強勢而不容拒絕。

　　漸漸地，馬兒安靜了下來，顧棠曉得時機差不多，便在謝觀潮的帶動下，兩人一起策馬揚鞭，在馬場上跑了起來。

　　兩片紅衣飛揚，白馬身姿矯健，偌大草地上是他們的恣意飛揚，一如少年高高束起隨風(fēng)飄搖的馬尾長發(fā)，一如小姑娘手里隨馬兒搖曳的紅豆骰子。

　　一天下來，兩人皆馴服雪龍駒，并一道取了名字。

　　謝觀潮的那匹喚作昔去，顧棠的這匹喚作今來。

　　因為馴服了馬兒，小姑娘很是興奮，也沒有坐車回去，而是騎著馬回了尚書府。

　　沐浴出來，顧棠坐在長廊下用香薰烘著頭發(fā)，其貼身侍女?dāng)垰q遞來一塊木牘，溫柔出聲：“女公子，鎮(zhèn)國公府世子的侍從托奴將此物轉(zhuǎn)交給您。”

　　謝觀潮差人送來的？

　　顧棠愣了愣，拿起木牘，借著長廊上掛著的燈籠看了起來。

　　原是鎮(zhèn)國公為了讓謝觀潮入仕后不至于手下連個能用的人都沒有，便打算為其舉辦一場文會宴，準備好好招攬一番門客。

　　文會宴自古已有之，皆為落魄士族也便是寒門子弟所用——

　　因為尋常的貴族子弟，入仕皆靠門茵或旁人舉薦。相較之下，寒門子弟想要入仕除了依靠名士舉薦，便只有文會宴了。

　　這些人在文會宴上被選中后，就會成為其門客，進而成為家臣，若才華出眾，功績卓越，那么便能熬到出頭之日。

　　上一世壓根兒沒這出，也便是說這是劇情之外的東西，那么去文會宴就應(yīng)該不會出事兒。

　　斂起思緒，顧棠收了請?zhí)?，并修書回?fù)謝觀潮，表示自己會出席文會宴。

　　謝觀潮看著木牘上娟秀漂亮的簪花小楷，能想象得到那小姑娘手握毛筆，一筆一畫認真寫的模樣，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十月五日，顧棠赴宴。

　　到了鎮(zhèn)國公府，才發(fā)現(xiàn)今日場上有好些熟人。

　　樂安公主、宋煜、顧嬌嬌，一眾能認得出名字的貴族子弟……還有……

　　程野？

　　看著長廊盡頭和鎮(zhèn)國公一起品茶的白衣公子，顧棠微微咂舌。

　　【今日來的人這么多啊，要不我還是回去吧，總感覺主角團聚在一起要出事?！?p>　　彼時，面前陽光忽然被遮掩，眉間落下一片陰影，一道略帶著點磁性的聲音從頭頂驀然傳來：“發(fā)什么呆呢？”

　　顧棠抬眸，瞧見謝觀潮不知幾時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恰好擋住了鎮(zhèn)國公和程野看來的視線，這會兒正彎著那雙丹鳳眼，笑瞇瞇看著自己。

　　【真像只狐貍。】

　　在心里腹誹了一句，顧棠小聲開口：“今日不是鎮(zhèn)國公為你選門客，怎的來了這么多貴族子弟？”

　　“他們家里也想著為自己的子嗣選一些門客出來，又懶得舉辦文會宴，便索性叫這些人都來造訪了唄?！敝x觀潮聳了聳肩。

　　顧棠了然。

　　好家伙，文會宴都能蹭，還得是你們啊。

　　“走，小爺帶你瞧瞧我家會后空翻的大黃去。”

　　“??？可是文會宴要開始了……”

　　“哎不著急，前頭無聊的很，等會兒才有趣呢。”

　　“哦。”

　　不遠處，鎮(zhèn)國公瞥見謝觀潮拉著小姑娘遠去，忍不住眼角一抽。

　　他就說最近自家這臭小子怎么有點不對勁，成天帶著小女娘在金陵城四處亂逛。

　　原來是要拱人家的小白菜了。

　　嘖……哪家小女娘這么倒霉，被他兒子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