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兩棵雜草

　　小時候，我們家又養(yǎng)牛又養(yǎng)豬。

　　養(yǎng)牛要有牛草，養(yǎng)豬要有豬草。

　　今天早上，我看見竹篾箕上還有一縷韭菜。長長的扁扁的葉子，青翠欲滴。葺長的。飄香的。

　　我把它拿起來。我把它放在一桶“艾”的上面。我準備把它們拿到清水上面漂洗。我看見這一縷青翠的韭菜之間，有一棵、兩棵、三棵雜草。我覺得挺有意思。我把它們挑揀出來。

　　我拿著兩棵不一樣的雜草想觀察一下它們。恰好媽媽在我身邊。我問她：這是什么東西呢？我想知道它們的名字哩！

　　她說，她也不知道。她說，它們是豬草，她們小時候在課余時間里，總?cè)ヌ镆袄锿谶@種植物喂給豬吃。

　　于是，我有一點難過。因為我想起了小學三年級的自然科老師教我們唱的那一首童謠：《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但是，值得快慰的是，我們現(xiàn)在的生活已經(jīng)好起來了！

　　它們連著根和莖從韭菜地里被拔出。它們夾在那一縷韭菜之間。于是，它們的生命一下子變得多姿多彩！這兩棵豬草像兩棵美麗的花。

　　我把它們的泥土洗凈，連同一枝“艾”一并放在一只透明的長型的塑料盒蓋上面。它們的身體比透明的圓角的長型的盒蓋稍長。于是，它們的1/4處——尖端的花兒和莖延伸了出去。像一件精美的藝術(shù)，像藝術(shù)長廊的一隅。我感到賞心悅目。它卻風華正茂。

　　于是，我透過它們看見了一楨美麗的植物標本。

　　兩棵植物，我不曉得應(yīng)該叫它們?yōu)殡s草還是花兒。我不忍心稱呼它們?yōu)殡s草，也更不能叫它們作花兒。因為它們的彩色的或者大或者小的，或者長筒狀或者碎零星的花兒不見了。只剩下光溜溜的花托在寂寞里留白。卻又像是含苞未放著。

　　我給予它們十足的耐心與仔細的觀察力：一棵比較豐腴，一棵比較纖細。

　　比較豐腴的那一棵豬草有三個枝椏。它的莖柔柔嫩嫩。它的第一個枝椏與根之間有三層，共五、六片葉子。三、兩片是綠的，三、兩片是綠中帶黃的。它們放在時間與空間的河流之中洗滌，揉傷了，枯黃了，仿佛還遺失了一些什么。每一個枝椏都是再向上生長著兩根莖。每一根分離了主干的細細的莖有三層葉子，再逐次向上生長的是花朵。它的花柄是細長的，花托是碗狀的，有五片葉柄?；ㄊ亲霞t色和白色的喇叭狀的。每一柄花朵逐次向上旋轉(zhuǎn)著、間隔著生長。距離頂端的四、五柄花朵最細小。這部分頂端的莖也最柔嫩。它夾帶著最尖端的小小花苞，連同最頂端的部分向內(nèi)卷起一個圓形。不過，它的邊邊緣帶著螺旋狀生長的四、五柄花朵，像一只會奏樂的薩克斯，一柄、兩柄、三柄花朵像紅太陽。五片月牙形的葉托像紅太陽頭上的那頂最可愛的帽子。它們喜歡戴帽子。因為愛美，因為想擁有安全感，因為想得到呵護和疼愛，因為它們想得到愛情。

　　比較纖細的那一棵雜草也有三個大的極容易區(qū)分出來的枝椏。不容易區(qū)分開來的小小枝椏有三、兩個。它們的根和莖很韌。我認為那是因為纖維素的含量比較高。它的第一個大枝椏距離根部很近，它那兒也長出一條根須來。白色的根須。吸收養(yǎng)分的根須。這一棵纖細的雜草，它的莖越伸向尖端，越是茂盛，越是花兒密集；只有最頂端的一小部分是花蕊。原來，那是一簇又一簇長型的花。每一個枝椏分出去的一根莖上，逐次向上生長出的一小柄一小柄心形的花兒，僅僅只是這一簇長型花朵之中的一個小小花瓣。好美麗??！但是，這一小柄又一小柄的花瓣是心型的，柄兒極細小?！靶男汀笔谴渚G色的，仿佛雙面佳人，讓我覺得它極富于內(nèi)涵。一小柄又一小柄的花瓣，也許只是一瓣又一瓣心型的葉子，好像一只又一只心型的綠色的氣球。它們由一根若有若無的細線聯(lián)系著。細線綁在一根頂天立地的長長的柱子上，像一個又一個落葉歸根的靈魂。它們在燦爛的陽光下晶瑩剔透，又像是流淌在人體之中不可缺少的水分和血液。稍稍屈居下面的小小花蕾，也許是花苞。小小的，圓形，或者是略扁的圓形，真是看不出它有朝一日會長成美麗又可愛的心型！于是，我想起了Jonlin的《心型圈》的旋律。我越發(fā)覺得：它們是那么可愛！

　　我欣賞完它們，我把這兩棵雜草重新放置在原來放置它們的地方。那是一只透明的圓角的長型的盒蓋。我把它們重新放回來，它們繼續(xù)讓我覺得賞心悅目。

　　兩棵雜草、兩棵賞心悅目的植物，它們那么美麗，那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