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地下堡壘的規(guī)則
二十箱壓縮餅干，十箱藥品以及防毒面具，不足以踏入一等人的世界。
“小方啊，如果換做兩年前，這些物資也只能勉強享有二等的資源。不過現(xiàn)在物資緊缺，我可以給你們特殊申請一下。但是一等是不太可能的。希望你理解?！?p> 王教授說話很有水準，明明現(xiàn)在地堡的醫(yī)療資源幾近匱乏，他還能那么篤定地和方默談判，看來他吃準方默會留在這里。
“明天你接到人后，就盡快把地址告訴我們吧?！蓖踅淌谝馕渡铋L地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張表格就離開了。
方默有一瞬間覺得他的眼睛里似乎透著和莊笙一樣的紫光，不過轉(zhuǎn)瞬即逝，也許是她看錯了。
表格的內(nèi)容無非是交代個人信息和物資來源等。其中有一條“是否接受過任何組織的援助/信息”讓她不禁聯(lián)想到短波通信的內(nèi)容。
大約十分鐘后，剛才那位年輕男子又出現(xiàn)了，將手里的頭燈遞給方默后便帶著她往更深處走去。
地下四層。
這是一個四十平米左右的兩室，沒有客廳，大一些的房間里擺著一張雙人床和餐桌，小房間里只有兩張單人床。
“這個是地下堡壘的生活指南，如果還有不清楚的可以去三樓找工作人員?！蹦贻p男子交代完再次匆匆跑開，他看起來很忙的樣子。
方默將頭燈摘下，瞳孔隨之變成深藍色，她并不需要照明。
地下二層是地堡內(nèi)占地面積最大的一層，除了有幸存者登記處，監(jiān)控室，還有一個五百平米左右的大廳，主要用于日常的食物分發(fā)。
剩余的部分都是三等普通人的住所，不到三千平米的空間容納了兩千五百余人，這里沒有隔斷，來得早的幸存者還有上下鋪，后來的只能打地鋪。白天還算好，到了晚上，呼嚕聲磨牙聲，聲聲入耳。
兩千五百余人共用五個廁所，大半年才能輪上一次洗澡，整個二層的居住空間都彌漫著一股酸臭味。
地下三層是二等人的住所，也是醫(yī)療隊和部分倉庫的所在，住著大約兩百名志愿者。雖然這里的房間有些擁擠，但比起地下二層簡直是人間與地獄的區(qū)別，氣味也好聞許多。
上一世，爸爸，后媽和方嬈就擠在這里一個不到二十平米的開間，方默和趙子軒只能在門口打地鋪。
當初趙子軒為了得到這家人的接納，不顧方默的感受，答應(yīng)了他們提出的所有條件。從此，她就成了方嬈的仆人，全家的臟活累活都由她負責。
地下四層也是二等人的住所，是為志愿者隊長以及稀缺的技術(shù)人員提供的，看起來條件和待遇要比三層好上不少，聽說王教授也住在這里。
地堡內(nèi)的每個階層都有嚴格的劃分。除特殊情況外，三等人不得踏足二等人的生活區(qū)域，而二等人卻可以隨意出現(xiàn)在三等人的區(qū)域。
所以，上一世的方默并不知道地下四層的存在。
早上九點，地堡內(nèi)的照明恢復了，她將登山包塞到床底就出門了。經(jīng)過工作人員的身份核實，她終于踏入了這個充滿不堪回憶的地方。
“方德全？不認識，不住這里。”
方默睡了無數(shù)個夜晚的門口，竟然沒有出現(xiàn)爸爸一家的身影。
她帶著疑惑在地下三層穿梭，尋遍這里大大小小幾十個房間，仍然沒有他們的消息。難道這一世他們沒能捱過那兩個月嗎？
此時已經(jīng)中午十二點，她必須先去一趟二層。
剛進入地下二層，一股酸臭夾雜著說不清的味道撲鼻而來，方默捂著鼻子在雜亂的地鋪中艱難地尋找著。
“朱爺爺？”
憔悴的朱爺爺正隨著人流往大廳走去。
“默默？真的是默默嗎？你怎么也在這里啊？煜明呢？他沒事吧？”朱爺爺穿過人群，抓著她的手問道。
眼前的老人骨瘦如柴，飽滿的臉頰早已凹陷。記憶中穿著考究的他披著一件不知從哪撿來的破棉襖，原本用來揮毫的手上滿是老繭，抓得方默生疼。
朱爺爺是外公的摯友，在生意上也曾對外公傾力相助過。
外公在的時候，兩個老頭常常因為下棋吵得不可開交，每次都要方默哄上半天才消停。朱爺爺每次走的時候還會偷偷給她塞紅包，說是下次再和外公吵架，一定要站在他那邊。
其實方默心里清楚，朱爺爺是心疼自己。
朱爺爺?shù)钠拮雍茉缇鸵虿∪ナ懒?，他年輕的時候忙于事業(yè)，兒子是跟著保姆長大的?；蛟S是心有愧疚，朱爺爺對兒子過分溺愛，這才導致了上一世的悲劇。
“我們都沒事，您先跟我走?！狈侥鲋怯浱幾呷ァ?p> “去哪里??？我還要去領(lǐng)食物呢?！敝鞝敔斂粗贿h處的大廳有些著急。
“你誰啊？你要帶我爸去哪里？”不知從哪躥出一個中年男子將方默攔了下來，面色紅潤的他和瘦弱的朱爺爺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就是活活把朱爺爺餓死的親生兒子。
“你不去領(lǐng)食物，還有空在這和姑娘閑聊？是不是要餓死我？我看你皮又癢了！”沒等方默回答，他掄起拳頭就向朱爺爺砸去。
“哎喲！”方默一個閃身，主動迎了上去，隨即順勢倒在地上。
她被擊中的肩膀?qū)^(qū)區(qū)一拳自然感覺不到疼痛，反倒是中年男子的手好像砸到了一塊鋼板，從骨頭處傳來鉆心的疼痛。
“你怎么打人啊？一個大男人打女人，你也好意思？”方默大喊。
人群依舊不斷地朝大廳涌去，地下二層的人們對這一切早已麻木，沒有什么可以阻攔他們領(lǐng)取食物的腳步。
“誰讓你自己擋上來的？叫個屁，老子打的就是你！”男子叫囂著。
朱爺爺焦急地上前阻攔，卻被惱怒的兒子一把推倒在地。
看他一氣呵成，行云流水的動作，想必也不是第一次打朱爺爺了。
“住手！”登記處的工作人員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方默早已和王教授溝通過，今天十二點要來二層接朱爺爺，并讓工作人員提前在登記處等候，安排妥當后，才會將物資的具體位置告訴他們。
王教授沒有過問兩人的關(guān)系，很快就安排妥當了。
方默知道，所謂的規(guī)矩僅僅針對沒有利用價值的人。
“你小子膽子不小??？今天不許你領(lǐng)食物，再鬧的話就把你趕出去！還不快滾！”工作人員看見方默還坐在地上，急得破口大罵。
他們當然很著急，王教授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拿下這筆物資，如果辦不成，恐怕也要被貶到這臭氣熏天的二層來了。
朱爺爺?shù)膬鹤舆€想反駁，見工作人員手里拿著防爆叉，只能不情不愿地離開了。
朱爺爺想求情，又覺得對不起方默，只能坐在地上哀怨地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
“不好意思，我們來晚了?，F(xiàn)在去登記吧?！惫ぷ魅藛T才不管那么多，直接扛著老爺子就往登記處走。
方默這才拍拍屁股上的灰，快步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