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步步緊逼
一眾掌柜都收起了原先的不屑，低眉順眼地站在原地。
眼觀鼻，鼻觀心，都想置身事外。
殺雞儆猴的道理，邱婉瑩哪里會不懂。
這一大幫人，要是挨個拉出來數落，都不知道要折騰到什么時候去。
邱婉瑩和程瑤的視線，都默契地轉移到了站在角落里的程掌柜的身上。
“阿瑤，麻煩你了?！?p> 接收到邱婉瑩求助的信號，程瑤自然是義不容辭。
大步上前，將陳掌柜給揪了出來。
那陳掌柜還想掙扎，可他哪里會是程瑤的對手。
程瑤靠著蠻力一拉，那陳掌柜只能腳尖抓地，盡力降低自己移動的速度。
左右不會差這一時半刻的，眼下的掙扎也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陳掌柜，這抓呢就要抓個典型?！?p> “我聽說你最近可是威風得很吶，大兒子剛娶親，正是喜慶熱鬧的好時候啊?！?p> “咱們渝水鎮(zhèn)多少年了，沒有見過一個人，這排場能比得上陳掌柜家的?！?p> “兒子娶親都尚且如此，來日你過壽，豈不是要宴請全鎮(zhèn)了？”
陳掌柜一臉懊惱，明顯就是猜到了邱婉瑩會拿這件事開唰。
連忙擺手，為自己找補。
“大小姐，不對，是少東家?！?p> “少東家這說得是哪里的話呀！這些都是虛的，騙騙外人罷了。”
“我這不是因為兒媳婦家里比較有背景嘛，她娘家勢大，我總不好叫人家低看了，覺得我們虧待了她。”
“咬緊了牙關硬辦的，花的是我這么多年存下來的老本，和店里沒啥關系?！?p> 邱婉瑩和程瑤毫不客氣地發(fā)出了嘲笑聲，怎么有人臉皮這么厚，都到了這個份上，還嘴硬。
陳掌柜看著眼前表情冷漠的二人，眼神不自信地飄忽到一旁去，不敢直視。
邱婉瑩雙手環(huán)繞，抱于胸前，圍著陳掌柜繞圓走了起來。
“陳掌柜，你別以為你現在改了口，叫我一聲少東家，我就會包庇你?！?p> “我這里也不是什么破爛都收得好吧？”
“人家吳掌柜是有能力，有人品，我才請求他留下來，你有什么？”
陳掌柜一時語塞，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總不能叫他現在王婆賣瓜，自賣自夸起來吧。
對方言語中明晃晃地奚落，他要是再聽不出來，就真的是個傻子了。
邱婉瑩見陳掌柜沒吭聲，微微挑了眉。
“沒想到陳掌柜竟然還有個優(yōu)點，就是對自己的認知還算準確，知道自己一無是處?！?p> 陳掌柜自覺理虧，自然不敢與之頂嘴。
“你先前說了，你大兒子娶媳婦花的是自己的錢，不是從店里挪用的貨款?！?p> “那你要怎么和我解釋你這入不敷出的賬單？”
“采買的時候那銀錢嘩啦啦地往外流，等盈利的時候又跟滴水穿石似的，主打的就是一個量小持久?！?p> 陳掌柜撓了撓自己發(fā)癢的發(fā)根，半天才憋出個看似正經，實則拙劣的謊話。
“城西那家商鋪的情況比較特殊，看病都還講究對癥下藥呢，商鋪和商鋪之間也是有差別的呀?！?p> “那地段不好，客人來的少，出手也不夠闊綽，我們盡力了，可那業(yè)績他就是提不上來呀。”
“可是這每月給伙計們的月錢又是不能克扣的，傳出去多難聽啊。”
“還有，時不時要搞點活動，做些讓利，這才好把滯銷的貨物給賣出去?！?p> “少東家做生意的時間短，可能對里頭的門道不太了解，這才有了誤會?！?p> 看著對方說得頭頭是道的樣子，邱婉瑩真想給他一棒槌！
別的本事沒有，顛倒是非倒是有一套。
“陳掌柜，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說的是什么話？”
“到現在這個時候了，還是死性不改?！?p> “城西的商鋪我剛去過，里面的情況我清楚得很?！?p> “業(yè)績不好，究竟是客人少，還是你們的伙計傲，你給我想清楚了再說?！?p> “開門做生意，不論客人大小，都要用心對待，今日蒙塵者，來日亦有可能大放光彩?！?p> “只因為一時的窘迫，便高傲散漫，用這種態(tài)度，就算是后街商鋪都會門可羅雀?！?p> 陳掌柜沒有想到邱婉瑩前日才剛去過店內，還將情況都探查清楚了，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凝固。
他手底下的人他最清楚，除了兩個能主事的，剩下的都是混月錢的閑人。
這些閑人里大多數都是他的親戚，還有伙計的親戚。
都是跟著裙帶關系進來的，壓根不是什么正經的打工人。
這樣亂七八糟的店員，自然是做不好接待工作的。
那日邱婉瑩走得匆忙，還沒來得及認真審閱。
待她來日掌握了所有商鋪的動向，這些人自然也沒辦法繼續(xù)呆下去了。
只不過眼下的這些，陳掌柜是斷然不敢說的。
現在的他已經岌岌可危了，這些糟爛事要是再被邱婉瑩給知道去，非得把他扒下一層皮來。
邱婉瑩見陳掌柜沒發(fā)話，還以為是他心虛了，冷哼一聲接著說道。
“還有搞活動這件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一般都需要上報給主家的吧？”
“我們邱家布莊這么多商鋪，壓根不存在貨物滯銷這個問題?！?p> “你城西商鋪賣不出去的貨，大可以拉到后街商鋪繼續(xù)賣，沒什么實質性的影響?！?p> “方正都是同宗同源，一個工坊里出來的東西，壓根不存在著質量上的問題?！?p> “反倒是你，擅自做主，低價拋售，擾亂市價！”
“誰知道你低價是拋售給誰？這中間的差額又是被誰給吞吃了？”
面對邱婉瑩的咄咄逼人，陳掌柜徹底慌了神。
多說多錯，他從開始到現在講的每一句話，都存在著問題和漏洞。
“我……”
陳掌柜的嘴微微張開，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僅是他，在場的其他掌柜們都傻了眼。
這大小姐究竟是受了何方高人的指點？
怎么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洞悉一切，運籌帷幄？！
程瑤全程一言不發(fā)，只在需要輔助的時候上前幾步，其余的時間都退卻一旁。
在所有人的視線都匯聚到邱婉瑩身上的時候，站在角落里的程瑤嘴角微微勾起。
眼神中滿是掌控一切的了然與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