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牌位
帶著絲潮氣的冷風從寬大的袖口灌入，陳默用沒裹著繃帶的右手將袖口往下拉了拉。
天空散發(fā)著朦朧的灰，遠處的大樓被霧罩住，看的不太真切。
陳默此刻腦子還有些發(fā)懵，耳邊似乎還縈繞著雷凌的怒吼，身旁的吳言也好不到哪里去。
“兩個人就沒一個省心的！”
“陳默，你這幸好只是傷到皮肉！”
雷凌給陳默的左手裹了一層又一層，還好沒有傷到筋骨，不然還沒完成這個任務陳默就得滾蛋。
亡靈監(jiān)測局對于績效低的員工待遇十分苛刻，何況是陳默這種零績效的新員工，不僅受傷拿不到補貼-，若是手還殘了就只有被局里踢掉的命運。
吳言安慰性地拍了拍陳默的肩，“別太擔心，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黑影，含糊不清的話語從頭頂發(fā)出。
“哥哥，我們馬桶終于，終于滿了，你去幫我把妹妹找出來?！?p> 林逸臣興奮得滿臉通紅，雙手四處亂舞著，不時發(fā)出低沉的憨笑。
陳默的視線從吳言轉(zhuǎn)移到林逸臣身上，臉上的表情從平靜轉(zhuǎn)為震驚，而后眉頭微蹙，感到疑惑。
吳言應著林逸臣，從口袋里拿出幾顆包著琉璃糖紙的糖塞給這個傻大個，側(cè)頭朝陳默低聲說：“這回有正當理由進林蕓家好好調(diào)查一番了。”
“逸臣你可別告訴媽媽我們是去找你妹妹?！?p> 林逸臣扒拉開糖紙就把糖全送進嘴里，琉璃糖紙放入口袋，口腔被塞得滿滿當當說不出話來，直點頭。
陳默兩人跟在林逸臣后頭進到樓道里，老舊小區(qū)沒有電梯，他們只得一層一層爬上去。
走到六樓時林逸臣朝走道里拐，敲響了602的房門。
“媽媽開門快快快！”
房門被打開的那一刻，林逸臣迫不及待朝廁所跑去，站在壞掉的馬桶旁焦急等著。
林蕓寵溺地瞪了兒子一眼，扭頭不好意思地朝陳默他們笑著。
“真是不好意思，這點小事本來我找個師傅解決就好了，寶寶他硬是要麻煩你們來?！绷质|帶著他們進屋，倒了兩杯溫開水給二人，“寶寶說你們是他朋友啊，我們寶寶平常太過大大咧咧了，就拜托你們多擔待哈?！?p> 陳默連聲應下：“不麻煩，逸臣很乖的。”
“我想拉屎媽媽！”林逸臣抓著褲頭就要往下扯。
林蕓聽見小跑過去輕拍林逸臣正準備脫褲子的手，大聲呵斥：“不準！你往哪拉！”
“林姨，我盡快把馬桶修好。”吳言拿著工具朝陳默使了使眼色，走進廁所。
陳默自是抓住這個機會打量起屋內(nèi)的布局，倒是和記憶中的模樣大差不差，唯一有變的應該就是廚房推拉門旁的墻壁上多出了一個柜子。
陳默瞧著半掩著的廁所門，林蕓和吳言的交談聲不斷，他偷摸著過去打開了墻壁上懸掛著的黑木柜門。
‘林琴秦’陳默快速將柜門關上，他的身軀止不住的顫抖，被繃帶裹住的左手開始隱隱作痛，巨型肉塊的畫面與遺照中女孩空洞麻木的神情重合，陳默的內(nèi)心溢出不安與恐懼。
距離和林琴秦正面交鋒早已過去了三天，但留給陳默的不單是對于林琴秦亡靈的恐懼，更多是憤恨，那與林琴秦共感后留下的憤恨。
可現(xiàn)在迫在眉睫的是抓緊時間在林琴秦亡靈還處于虛弱狀態(tài)下找到它，上次的爆炸還不足以殺死亡靈。
好在沒有殺死亡靈，畢竟他們的任務正是感化它們。
‘奇怪’陳默凝結(jié)氣力感知亡靈的蹤跡，焦慮不安地在客廳里踱來踱去，竟是半點沒有找到林琴秦的存在。
未果，正在陳默打算溜進臥室找尋的時候，林逸臣的歡呼打斷了計劃。
“耶！終于修好了，我都憋不住了！”沉重的蹦跳聲從廁所傳來，“媽媽你們?nèi)齻€快出去。”
‘三個？’陳默盯著吳言從廁所出來，一股冷意從頭頂蔓延至腳尖。
現(xiàn)下不用刻意找亡靈了，陳默看到，一雙半透明泛著灰霧的手緊抓著林蕓的肩膀，像是要深深嵌在血肉之中。
吳言僵直著身子走到陳默身旁，只有那不斷顫抖被凍得發(fā)紫的手指透露出內(nèi)心的動蕩。
林蕓揉著酸脹的肩膀朝吳言道謝，嘀咕著老毛病又犯了。
“林姨，你這情況持續(xù)多久了。”陳默頂著前方陰冷的視線朝林蕓問，“我那有幾帖藥給你貼貼要不，挺管用的。”
林蕓的眼神中似乎流淌著某種難以名狀的混沌，陳默看不透里頭的情緒。
“不用。”多余的話她沒再說，只是陰沉著臉送陳默他倆出去。
看著快要關上的房門，陳默不疾不徐地伸手抵住門板，他斜靠在門框上，緊盯著圍繞在林蕓周圍的灰霧。
“林琴秦。”
林蕓抬眼看向陳默，順著他的視線感到肩膀處傳來更加劇烈的疼痛，臉色變得煞白，將痛呼止于喉間。
“你懂怎么搞定？”她的肩膀像是被人用力掰扯著，林蕓被痛感沖昏了頭，呼吸間也帶著一種不受控制的顫抖，“我之前找了幾個，都搞不定。”
吳言不知從哪里掏出了一張符箓放入錦袋里遞給林蕓，脖頸處不知哪來的冷風徐徐吹向他，單手摸了摸后頸，悶聲道：“拿著這個，你會好受點。”
接觸到符箓的那一刻，一股熱氣就從指尖傳遍林蕓身體各處，肩膀處的痛楚果然是好了不少。
‘陳默！’
大腦像是被重物擊中，林琴秦尖聲回蕩在陳默腦內(nèi)，心臟開始笨重地跳動。
‘為什么總是纏著我！’
灰霧直沖向陳默面門，怒吼激起一陣耳鳴，陳默感到鼻腔一陣溫熱。
“陳默！”吳言看著陳默止不住的鼻血，心下一陣慌亂，左手的檀木串浮動起來。
林蕓引著吳言將陳默帶進屋內(nèi)，數(shù)張紙巾被鼻血染紅，可就是沒有半點止住的跡象。
陳默推開吳言，閉眼面朝前方，任由鼻血橫流，雙手掐訣結(jié)印，雙唇微動，九字真言貫于心中。
‘臨兵斗者，皆數(shù)組前行’
“吳言清場布陣！快！”
血止住了，陳默打算乘勝追擊。
林蕓帶著好奇的林逸臣離開后，吳言看著面色蒼白的陳默加快了布置結(jié)界的速度。
“神寶靈符，保命護身。汝之身及吾身，汝之意及吾意。”
陳默的臂膀肌肉繃起，額間青筋暴起，虛汗直流。
“令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