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神秘人
沐漓迅速拐進了石子路旁的草叢里,行到深處便是湖泊南岸,那里停著一只古樸精致的小船。也許可以躲一下!
身后沒有動靜,正要逃跑的沐漓卻覺得后背猛地一僵,與風雨完全不同的寒意從她的腳底升到腦門,她驟然停住腳步,閃著寒光的刀刃已經(jīng)抵在了她的咽喉處。
雨更大了。
罩在腦袋上的黑布被猛地掀開。
沐漓被燭火的光照得下意識瞇起了眼睛,隨后猛地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她這是被……綁架了?
“醒了?”
那個少年般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沐漓抬頭去看,憧憧簾幕過后,隱約坐著個人。
一身玄衣勁裝,長發(fā)濕漉漉地散下來,也沒打理,就任那些發(fā)絲半貼在臉上,卻看不清楚簾。
而沐漓自己則跪在鋪著繡著一大朵不知名花朵的線毯上,左右手都被人架了起來,身下鋪開一大灘肉眼難見的水漬。
在這個神秘人出現(xiàn)的時候,沐漓就知道這次會糟,卻沒想到糟得這么徹底。
沒想到居然真有人這么膽大包天,敢在皇宮里綁人。
但反過來想,有這個膽子,還有這個能力在皇宮中如此為所欲為的人,除了皇上,也就只有那位吃飽了撐的太后娘娘了。
皇上沒必要來給她添堵,排除過后……
“你是太后的人。”
沐漓用的是肯定句。
“放開她?!?p> 那個人揮了揮手,果然是那個御花園里的聲音。
沐漓身上的力道一松,她咬著牙廢了好大的勁才穩(wěn)住了沉重的身體。
“你既然知道我是誰的人,為何要跑?”
問的問題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沐漓晃了晃身子,忍住不適,冷笑道:“太后娘娘威儀過盛,我等怕無福消受?!?p> 高座上的人笑了笑。
“倒是個牙尖嘴利的人,有點意思?!?p> 沐漓冷靜了下來,聽這人的措辭和語氣,似乎并不單純是太后麾下之人。
她皺了皺眉問:“為什么要抓我?”
“有人想要找攝政王談談,需要一個籌碼,她覺得你最合適?!?p> 沐漓明白了。
冷冷一笑:“你的意思是太后娘娘想用我來威脅南宮安?”
高座上的人不置可否。
“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哦?”
沐漓冷冷道:“太后娘娘就算再將攝政王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暗中派殺手截殺、朝中用陰詭手段陷害……卻都不會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當面和攝政王撕破臉皮!”
擁有少年聲音的男人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而是淡淡問了句:“為何?”
她翹了翹嘴角。
“你心知肚明,太后現(xiàn)在最大的對手,不是攝政王,而是皇上。抓我,除了徹底將攝政王推向皇上那邊,沒有任何用處。還是說,你覺得南宮安會因為我,乖乖被人鉗制?”
“說的也是。”
他似是倦了,聲音低啞了許多,仿佛隨著呼吸帶出來的語言,在明滅跳動的燭火下竟顯得有些異樣的溫柔,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沐漓默然不語,等待著男人的進一步行動。
男人沉默了許久,簾幕過后,那雙半瞇著的眸子緩緩定在沐漓身上,悠悠道:“我喜歡聰明的人,卻不喜歡太聰明的人,你明白嗎?”
沐漓愣了下。
腦子里忽然閃過一道靈光,眸中的震驚逐漸歸于平靜。
她噙著冰冷的口吻緩緩道:“你是太后的人,但不受太后鉗制,抓我并不是太后的意思!你到底是誰?”
“噗!哈哈哈哈?!?p> 高座于上的人忽然笑了起來,那笑聲張揚得不像一個成人,卻像一個得了心愛玩具的孩子,沐漓抬頭看去,笑得開心之人的臉隱在層層厚重的緯帳后,她只是隱隱看見一個輪廓。
“大膽!”站在身后的人將她的頭重新按下,沐漓借勢喘了口氣。
那人終于止住了笑聲,他撥開緯帳,走到了沐漓面前。
沐漓只看得見一雙繁復華貴的鞋,往上是同樣精致卻不失威嚴的衣擺。她下巴一疼,頭順勢抬了起來,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那雙眼睛里沒有倒影,只有深不可測的深淵。
她微愣,這是一張從未見過的臉。
但他卻給自己一種和南宮安極為相似的危險感覺。
男人望著近在咫尺的一張臉,著實漂亮,那雙眼睛生得尤其好看,尤其是不知為何她眼中出現(xiàn)動搖時那樣搖搖欲墜的脆弱感,仿佛冰山崩裂而下的天泉,如此壯觀。
難怪南宮安對她如此癡迷。
“你確實很聰明。”
他帶了一絲惡作劇的口吻。
眨眼間天泉逆流而上重又結成一片澄澈的冰湖,沐漓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過獎?!?p> “切。”
男人仿佛是被掃了興,放開了沐漓,他站起身來,投下來的陰影將沐漓全然裹?。骸案嬖V你也無妨,我是太后的影子,是她手里磨出的刀,不過太后娘娘如今年歲漸長,很多事情也不免優(yōu)柔寡斷了起來……”
他的聲音猛地頓住,似乎是笑了:“就說到這了,更多的,如果你下次還有命活著跟我見面,我再說給你聽?!?p> 什么意思?
“好了。”
男人打了個哈欠:“放她走?!?p> 這下沐漓是真的有些摸不著頭腦,這神經(jīng)病大費周章將自己抓來,就為了說這些模棱兩可的話,暴露一下自己的身份,然后就沒了?
男人走到了緯帳內(nèi),見沐漓還跪在原地,眸色一冷,說出來的話染上了血腥氣:“怎么,想讓我的人將你丟出去?”
沐漓不再多說什么,艱難地站起身,推開門走了出去。
出門后她才發(fā)現(xiàn)這里是一處十分偏僻的小宮殿,放眼望去看不見絲毫燈火,這座小小的宮殿在夜色和暴雨中顯得十分詭異和顯眼。
雨還在下,大有要將天下十萬八千路全部傾覆的意思。
沐漓剛出殿門,整個人就成了落湯雞,身上變得很重,也很冷。
她依舊有精力去思考后續(xù)的事情:比如這個男人的真實身份,比如南宮安現(xiàn)在如何了,更比如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她要怎么回找到回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