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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相跟蹤手書

第三十章 里應外合

廢相跟蹤手書 帷余 3086 2023-07-22 22:09:41

  幾人來到此處,那船家還是穿著昨日的衣服,帶著昨日的斗笠,兩頰消瘦,勾月心里一緊,“你該不會一晚都在此處等我們吧?”

  船家道,“小人不知幾位貴人在哪里落腳,又不敢逼急了各位大人,只好在這里等候,生怕錯過?!?p>  紀樸微微嘆息,想起文淵之晝夜不休在燈下看圖,在沙地勾畫地勢,瘦消的身形如今想起來卻在紀樸心中變得越發(fā)偉岸。

  百姓需要的也許正是文淵之這樣的父母官,能明察秋毫,能為生民立命,為天地立心。

  文淵之還是坐在昨日的位置上,飲了一碗花茶,滿口余香。

  “趙二小姐是個什么年紀?”

  船家不知文淵之為何有此一問,仍回答說,“二十又四。”

  勾月道,“跟我同歲?”

  “這個年紀,應該嫁人了,為何還留在家中?”

  文淵之話是對船家說的,眼睛卻停在勾月身上。

  勾月明了,無聲道,“我樂意?!?p>  船家回憶道,“似乎是說過親事,后來不知為何沒成,便一直留在趙家了?!?p>  文淵之略一仰頭,“紀樸,你過來。”

  勾月湊耳上去,被紀樸推開了。

  “哎,到底什么我不能聽的?”

  紀樸道,“明白了大人,我現(xiàn)在就去。”

  天色不知不覺又暗了下來,文淵之道,“明日便能有些轉機,不過你萬萬不可將我們幫你一事說出去。你回家去吧,明日再來?!?p>  船家心有懷疑,卻不敢說出口。

  勾月解釋說,“我家這位小文先生,答應了的事兒都能做到,你不必擔心?!?p>  “是,多謝兩位貴人了?!?p>  回了各自房間,不多時文淵之聽見敲門聲,“門沒落鎖,進來吧?!?p>  勾月方才洗了頭發(fā),還沒有擦凈便跑來了,她著實好奇,“你到底讓紀樸去做什么了?”

  文淵之轉向房中的木柜子,在最上一層取了柔和的長巾,“頭發(fā)還滴水呢,不擦干當心頭痛?!?p>  她草草擦了幾下,嘟囔道,“紀樸到底做什么去了?”

  文淵之關了窗子,白日里炎熱,晚上如今已有些涼氣了,“等他回來你就知道了?!?p>  “那他又要多留一日了?!?p>  他道,“你不喜歡他多留一會兒?”

  “那倒不是,紀樸這個人其實還挺有意思?!?p>  他頓了一頓,問道,“怎么個有意思?”

  “即使他做不到的,他也要去一試,不撞南墻不回頭,這不是很有意思嗎?”

  她說起她同紀樸說輕功如何練習的事,文淵之便靜靜聽著,目光圍在她臉上漸漸有了笑意。

  “看來你不討厭他?!?p>  他得出結論。

  “自然,前些時候你說他來頭不小,我還擔心他回去了良渚以后給我使絆子呢,但一想,是我小人之心了,良渚山高路遠的,他回去了,恐怕早就把我給忘了,哪還記得我打他的事兒,你說對吧?”

  文淵之笑了起來,“一天天,不知道你在胡思亂想些什么?!?p>  又等了片刻,文淵之聽到門外有紀樸的聲音,便叫他進來。

  “大人,已查到了。”紀樸說道,指著茶壺,卻看向勾月。

  勾月皺了眉,“你就敢支使我是吧?你敢叫他給你倒水?”

  文淵之喚他先坐下,替他倒了一碗茶,“且先潤潤喉嚨?!?p>  “多謝大人。”

  勾月抓住什么把柄似的,“你瞧,他給你倒水,你就說多謝,上回你被我打趴下,我還扶你起來,你說什么,誰稀罕!”

  紀樸撇開眼,“我不要面子是嗎?”

  “你自說你的?!蔽臏Y之對他說。

  紀樸便開口說自己在趙家附近探聽到的消息,現(xiàn)如今趙王兩家鬧成這幅局面,附近的小老百姓在茶館酒肆將此當作談資,他還掏了幾個銀子打聽消息。

  王鐘秀是冤枉的不假,周遭的鄰居都道她是個善人,雖手腳不大麻利,干起活來笨拙,可為人是很能過去的,常拿娘家的錢貼補婆家,有個要飯的趴在門口她都得給人找個活計叫人好好過日子,一家子之間和氣又親熱,出了這檔子事兒,可算是無妄之災。

  文淵之替他續(xù)上茶水,問道,“趙家二位小姐如何?”

  “住在姑母家的一位,鄰里之間都知是個棉花脾氣,小時候掉進池塘里,便再也不敢挨著河流水池。那位現(xiàn)如今掌家中權的趙二小姐,卻跟她妹妹截然不同,聽聞是個一點就著的炮仗,自小受不得丁點委屈,十五歲時要同家里的下人私奔,被趙老爺抓了回來,餓得幾乎只剩一口氣才松口,發(fā)誓再也不見那人。”

  文淵之扣了兩下桌子,在思索些什么,片刻后點頭道,“應該就是如此了?!?p>  “你知道這案子是怎么回事?”勾月迷糊。

  “雖不能完全肯定,不過也有七分把握了?!彼麑ι霞o樸的眼睛,兩人已經(jīng)互相確定了彼此的想法。

  紀樸投來贊許的目光,“文大人也是這樣想的?”

  他說道,“確實有不少百姓也這樣談論,所以我也去查了這個和趙二小姐私奔的男子。”

  勾月一點就透,“你們是說,趙家命案是趙二小姐那位情夫犯下的?”

  紀樸道,“我不能肯定,不過既然大人也這樣想,十有八九就是了?!?p>  “趙二小姐同他里應外合,奪下趙家的家業(yè),這是目前最合理的推測?!蔽臏Y之說道。

  “不合理吧,一個女子就因為父親十五歲的時候將她與心愛之人分開,就等了這些年要報復?”勾月認為不對,“毒害一家子,這也實在陰狠?!?p>  紀樸長戚一聲,“更陰狠的你還沒有見過呢。再說,女子狠起來,比男子厲害百倍。”

  勾月不認他這話,“情愛哪里會這樣蠱人心智呢?”勾月問他們。至少勾月從沒聽過這樣可怕的惡事,聯(lián)合外人,要將自家的父母殺死,天理難容。

  文淵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略一彎唇角,目光中如浮起霧色,叫人看不到底。

  “也不光是情愛,你有沒有想過,她原本就貪圖家中的財富?”紀樸與她討論。

  “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要這么多銀子,把家里人都給殺了?”

  “三萬兩白銀放在你面前,你不要?”

  勾月的眼睛直了,“趙家有三萬兩白銀?”

  紀樸不想同她這副見錢眼開的樣子多處了,起了身道,“大人決定好如何做,我就再來?!?p>  文淵之道好。

  他臨走將門給帶上了,勾月不依不饒跟出去,將門打開又合上了,她走得太快,未曾注意到門中那雙眼睛隨著她的離開也漸漸失了神采,他將落空的手又收回桌上,握住了竹木骨扇,仿佛這樣才不算手中空無一物。

  擦過她發(fā)間的長巾還有些潮氣,孤零零亂糟糟擺在桌子上。

  勾月跟在紀樸身后,“趙家真有這么多銀子?”

  “怎么,你要去他家里的庫房里夜探一番?”

  “欸,我就是問問,還沒見過那么多銀子呢?!?p>  “三萬兩銀子就能讓你這樣興奮,那你要是看見三萬兩黃金,還不得嚇暈過去?”

  “三萬兩黃金,誰給我這么多黃金,我就立刻成婚?!?p>  “什么?!你說真的假的?”

  “當然玩笑啦,要是人我不喜歡,別說三萬兩黃金,三百萬兩黃金我也不成婚?!?p>  ……

  次日一早,蓮躊正在院中洗衣,一回頭,身后已站了文淵之。

  她忙忙起身請個安,道萬福,“文大人是有事叫蓮躊做?”

  他招了招手叫她到他身邊來,面容上的清冷是蓮躊常見的,只是勾月在場時,他一次都沒有露出過這樣的眉眼,仿佛高臺上睥睨蒼生的金剛,又如一眼能看透她骨中自卑幽怨,心海一片荒涼的卜師。

  她在他面前,永遠弱小卑微,想到這一點就讓她心生恨意,非要做出些大事叫他看看自己的本事。

  若他的目光不是這樣的刺骨,她會對他真心笑一笑的,不管他喜歡不喜歡,她都愿意對他笑。可一次都不曾,隔著人群,她分粥送飯,交錯的目光,密密的人群,他如一枝不染塵泥的玉簪花盛開在小小的汝陰。

  她不想讓勾月去見他,如果她不能遂愿,那就叫他也不能遂愿。

  她并不討厭勾月,而是憎惡這個幫她贖身的男子,憎惡到了后來她才明白自己竟然是喜歡他的,她要在瑤臺和勾月面前詆毀他,最好將他詆毀得一文不值,這樣就無人覬覦他了。

  聽完他的話,蓮躊很快就答應下來了。

  文淵之道,“若是為難,你可以拒絕?!?p>  她露出以往給恩客那殷勤討好的笑,卻見他挪開視線很不喜似的,“并不是難事,風月場的女子,有幾個不會的呢?”

  “那便好,事成之后必有重賞。”說罷便走了。

  見他衣玦一角消失在墻后,蓮躊的笑才收了起來。

  紀樸和蓮躊一早便出去了,勾月問文淵之,他只說去辦了些事兒并不言明。

  瑤臺并不知蓮躊換了一身衣服去做什么,但見文淵之不肯告訴勾月,便拉了勾月要去城中黃萼茶樓聽評書。

  勾月這才不追問,臨走問他要不要一同去,他道要等紀樸回來,叫她玩一會兒便回來。

  勾月拉著他胳膊,“一同去吧,紀樸不知要何時才回來,你就一人坐在這里到天荒地老?”

  他眼中含笑,哄著她跟瑤臺出去玩兒,“這案子要盡快了結,我們才能離開此地。”

  “好吧,你辦你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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