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被扭斷脖子
月升當空,長淵都漸漸陷入沉睡。
只有窗外樹枝上時不時閃過亮光,那是一只灰隼。
熟悉的味道包裹自己,下意識她轉(zhuǎn)過身更加貼近。
她又夢見了前世,夢見了在冰室里她最后未來得及聽清楚的話。
顧卿席地而坐背靠冰棺,表情木然,嘴角微微勾起,自嘲般的輕呵一聲后,開口道:“沈安歌,你這么愛漂亮,怎么會舍得把自己弄成那副樣子呢,若是我沒找到你,你怕是會與蛆蟲作伴……”
“平日里見個蟲子都怕的你,怎么那會兒不叫我呢,那臉上都是泥,本王給你洗干凈很累……”
“砰”的一聲,酒壺從手里墜落碎成幾塊。搭上她的手,指尖攏了攏,摩挲著,他失笑,毫無溫度可言,甚至凍得人發(fā)抖。
顧卿不悅,皺著眉看她道:“本王說了,最討厭你這副冷冰冰的樣子,凍了本王的榻……”
他醉了,醉的胡言亂語,不過沈安歌還是清楚的聽到了那句,就連你也要走了嗎?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從心底泛起,這人真夠奇怪的,不讓自己入土為安,還……,她不懂。
晨曦從天邊亮起。
不出意外的一聲尖叫!
沈安歌眉頭緊蹙,抬手覆在額頭擋住那刺眼的陽光,不耐煩道:“何事尖叫?”
云梔從地上爬起來,嚇死人了嚇死人了。
她做了個噩夢,夢見那閻王殿上的主位要娶自家小姐。
聽見沈安歌的聲音,她這才回身看向榻上的沈安歌,幸好這只是個夢,小姐還好好的睡在榻上。
誒,昨夜被小姐拉著自己飲酒來著,隨后呢?怎么回到房里的?
她使勁晃著腦袋,試圖想起昨夜的情況,但……
誠然,云梔不會知曉自己是被隨手丟進來的,顧卿右手抱著人在肩上,路過云梔時提起衣領(lǐng)就給她拎進來放地上。
昨夜男人本是扯開胸膛前雙手就走的,然而懷中的人感覺到手里沒了抓握感,就百般不愿哭鬧著。
他一向沒什么耐心,卻莫名其妙皺著眉無奈躺回榻上去將就著她,在一掌拍死她和說不清楚的情緒之間做選擇。
見她沒有停止哭鬧,甚至威脅道:“再鬧,我就扭斷你的脖子。”
頓時,懷中的人收了聲音,乖巧地躺在自己懷中。
在水云天他不是沒見過美人,各式各樣的都有,他也不見得動搖過一絲一毫,這今夜軟香在懷……
他也很詫異,女人的身體原來是這樣的嗎?柔弱又嬌軟,張開手掌比了比,還真是軟到容易被扭斷脖子。
顧卿沒有環(huán)著她,就這樣僵直躺著,反倒是她自己時不時鉆過來。
直到后半夜他忽然驚醒,下意識就要掏出懷里的匕首,不小心碰到了懷中的人,他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也睡著了。
心底生出詫異,沒有任何一點防備是大忌,下榻撫平身上的衣服,轉(zhuǎn)頭看了眼熟睡的沈安歌,這才跨過地上的云梔出了房門。
“小姐,我們怎么回來的?”
沈安歌揉著額頭,艱難坐起身來。
努力回想了一下,她只記得去扶云梔,后面就怎么也想不起來了,腦子里閃過什么片段,她昨晚好像做夢了?
什么夢來著?
下次絕對不準喝這么多了?
“我記得我去扶你,應(yīng)該是我扶你進來的……”
頓了一下。
沈安歌一下子仰首!
“云梔,快!今日要去城外!”
沈安歌動作利落的下榻,腳步一軟她扶住榻沿差點跪地上。
云梔出門喚人端來熱水、首飾、衣物,婢女魚貫而入。
湖藍色銀線云肩和乳白色云緞裙,侍婢剛要給她戴上步搖,她抬手阻止。
“今日就不用了,”她隨手挑了根緞帶,“用這個綁上吧,其余的就不用了?!?p> 時辰還早,沈安歌吩咐云梔備車,挑個有力的人駕車
思來想去,帶云梔出門多有不便,戴上冪籬轉(zhuǎn)而吩咐她留守府內(nèi)。
沈府大門,顧卿身著圓領(lǐng)暗青色武服,手腕腳腕都綁著護腕,身姿挺拔利落。
沈安歌帶著冪籬,沒注意駕車是何人,為保安全起見,她預(yù)備再帶一個侍衛(wèi),被身旁的聲音打斷。
“小姐,有我一人足矣?!?p> 她這才撩開圍紗,見顧卿低著的頭抬起,兩人對視,他想看來她是一點兒記不起來昨夜的事。
眼見沈安歌要拒絕,他連忙說道:“小姐相信我。”
他一副我只是想回報小姐的樣子,讓沈安歌實在無法拒絕,他的確是最好的人選,就憑那日的伸手,這院中恐怕沒人能打得過他。
遂朝他點點頭,少年屈腿伸來手腕等著沈安歌踩著他上車,她視而不見,搭上他的手腕繞過腿稍稍用力,一步跨上去。
跨上去那一瞬,還不忘教訓(xùn)的語氣說他。
“傅九,下次準備車凳?!?p> 掀開車簾坐進去,溫柔的聲音響起:“去城郊。”
他利落坐上馬車,駕車朝城門去。
一向有云梔陪著她,車內(nèi)也不會過于安靜,這今日和他獨處,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沈安歌在內(nèi)心說服自己,他是侍衛(wèi),自己是小姐,兩人沒有其他關(guān)系。
“傅九,到城外五十里初停車?!?p> 她反復(fù)看著手里的紙條,城郊五十里處竹屋……
沈府的馬車在城郊格外顯眼,馬車速度漸漸慢下來直到停住。
“小姐,到了。”
沈安歌躬著身子出來,抬首四處看著,取下冪籬放在馬車內(nèi),搭著顧卿的手下了馬車。
城郊除了樹林沒有其他地方,這要如何找,顧卿站在她身后,倩影映入眼里,腦子里昨夜的畫面浮現(xiàn)。
看不透,她的身上和自己必定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若是仇人那就不會三番兩次救自己,若不是仇人她眼里對自己的怒意又不像假的。
他承認沈家大小姐的確很有趣,她很好奇,對自己了若指掌的人,不能為他所用放在身邊,那就只有一個結(jié)果,就是殺了她。
不過他不著急,還有的是時間,那樣細軟的身軀禁不住自己一掌的。
顧卿上前一步道:“小姐,您要找的是那個竹屋那?”
轉(zhuǎn)過來,還真是她要找的地方,自己方才找了半天,一丁點兒影子都沒看見,卻被顧卿一下子就找到了。
兩人來到竹屋門前,就見門戶左右兩邊寫了兩句話。
非不治之癥不治!
非千金難買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