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月明并不知道江如茵的遭遇,也無暇關心其他的事情。
前往漠北,山高水遠,走了將近一月之久,終于到達大安王朝的邊境,幽州。
幽州接連著漠北一帶以及其他的一些小國,雖說是小國,可也架不住他們隔三差五的燒殺搶虐。
幽州常年戰(zhàn)亂不止,百姓接連不斷飽受戰(zhàn)火的災害。
武威將軍率領兩千精兵,護送和親公主前往邊境。
這一路上她們走走停停,終于到了這邊疆之地,說是邊疆,但也算不得邊疆,大安王朝原先的版圖要比現(xiàn)在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幾代君王下來,土地封的封,讓的讓,以至于現(xiàn)下的國土面積所剩無幾。
彩蓮攙扶著蘇月明站在馬車上,指著不遠處的一座山,“公主,等明兒過了那座山,咱們也就算正式踏入漠北。”
蘇月明面色蒼白,眼窩深陷,手腳無力,斜靠在彩蓮身上,落日余暉映照在她臉上。
順著采蓮手指著的方向看過去,山峰高聳入云,一眼望去,上面還有這常年未化白皚皚的積雪。
“咳·······咳?!蹦贸雠磷蛹泵ξ孀∽?,輕拍胸口。
彩蓮見公主殿下又咳嗽起來,擔憂的看著自家殿下,用手輕撫后背,順順氣?!暗钕?,咱們其實大可不必這樣急著趕路,您這身子骨也經(jīng)受不住?!闭f著,隱隱帶上哭腔。
長嘆一口氣,稍微好點兒,解釋道:“若我們不快點,那可汗就撐不住了?!?p> 彩蓮小臉一皺,“可是,殿下你過去就要······”沒有說完的話,兩人心中都明白。
一只手搭在彩蓮的手臂上,另一只拿著帕子,有氣無力道:“無礙,這本就是我的職責所在?!?p> 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在手腕上,蘇月明知道那不是她的眼淚,卻也不再說什么。
主仆二人,正準備回到馬車內(nèi),卻見武威將軍叫住她們。
蘇月明略微停頓,露出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來,“不知將軍所為何來?”
武威將軍抱拳行禮,“參見公主殿下。”
“起來吧!”話音未落,又開始咳嗽起來。
武威將軍站直身子,眼含擔憂的看著蘇月明,好似是在從她那憔悴的面容中看出另外一個人的影子來,“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
身子微側(cè),一手向前,做出一個‘請’的姿勢來。
“將軍先請,本宮最后就到?!?p> 長須一口氣,緩緩跟上武威將軍。
兩人走到一處空地上,武威將軍止住腳步,轉(zhuǎn)過身來,捏緊手掌,沉聲道:“殿下,明日過后,微臣與漠北人已交接,此次護送殿下的任務便結(jié)束了?!?p> “本宮知道?!?p> 武威將次此時卻突然跪下,面露苦色,雙手抱拳,“殿下,微臣有愧?!?p> 和武威將軍對上眼,勾起唇角,“將軍不必愧疚?!背鍪謱⑽渫④姺銎饋怼?p> 聲音十分平淡,抬眸盯著武威將軍,“其實,將軍那日在殿前所說,本宮都聽見了?!?p> 武威將軍詫異的看著面前這個已經(jīng)十分瘦弱的女子,“殿下?”
蘇月明轉(zhuǎn)過身去,眼睛里映照這天上自幼飛翔的鳥雀,“本宮曾經(jīng)抗爭過,只是,機緣巧合之下本宮還是來了這漠北?!贝瓜卵垌?,“本宮也曾怨過,本宮也十分敬佩將軍的勇氣,可是將軍,女子亦有自己的責任,本宮享受榮華富貴十幾載,現(xiàn)在,就當是為了過往的一切而付出的代價?!?p> 武威將軍上前一步,“殿下,這些本應是我們的責任才是?!泵嫔巷@露出羞愧之色。
“有時候,不論使用何種方法,只要目的達到就好?!?p> 蘇月明突然向武威將軍跪下,“只是,本宮還有一事相求?!?p> 武威將軍連忙伸手將蘇月明服了起來,惶恐不安道:“公主殿下,千金之軀,怎可向我可一介粗人下跪?!?p> 蘇月明卻有些不甚在意,“本宮深知將軍一心報國,奈何天不遂人愿,將軍若是有心,還望將軍此后盡力收復山河,也不枉我等來此一遭?!?p> “臣,定當不辱使命!”
蘇月明盯著武威將軍,心下閃過欣慰,“衍兒還太小,還望將軍多多看顧,萬萬不可重蹈覆轍?!?p> 伸手將頭上蘇衍送的那只簪子拔下來,遞給武威將軍。
武威將軍伸出雙手捧著,眼里閃過疑惑。
低聲道:“阿衍若是以后如同父皇這般,還望將軍拿著這簪子,想必,他應當明白。”
武威將軍緊緊捏住手中的簪子,鄭重道:“殿下大義,還望殿下受微臣一拜?!崩涞牧瞄_袍子,跪下。
蘇月明穩(wěn)穩(wěn)地站在那里,算是受了武威將軍這一拜。
這算是她能為這一番姐弟情誼最后做的一點事情,明日踏出這片土地,過往的一切都將化為云煙。
清晨的空氣總是格外清晰,陽光照在臉上暖洋洋,令人格外舒服。
蘇月明晨起再次換上一身吉服,緋紅如火,照耀了這個大地。
替蘇月明整理好衣服,彩蓮的眼中以積蓄著盈盈液體,失聲道:“公主?!?p> 蘇月明面色柔和的看著彩蓮,輕聲問著,“彩蓮,你怕嗎?”
“只要能和公主在一起,奴婢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
雙手交疊在小腹之上,緩緩向外走起,面上寧靜、恬淡,好似她去的不是一個能要她命的地方,她沒有離開家鄉(xiāng),更多是解脫了。
彩蓮扶著她,面上堅定無比。
武威將軍立于門外,拱手道:“殿下,該啟程了。”
登上馬車,回首再次看著她生活多年的地方,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見,收回目光,毫不猶豫地鉆進車廂。
馬車四面皆是用昂貴的紅綢裝飾,鑲金嵌玉的車窗被一簾淡紅色的薄紗遮擋,使外面之人無法一探究竟,里面之人則是將外面發(fā)生什么看的一清二楚,悠遠的車鈴隨著“嘎吱,嘎吱?!钡能囕喣脒^地上的青草發(fā)出響聲。
彩蓮探頭向外看去,見者景色從一望無垠的草原變成綿延不絕的山脈,最終抵達山的另一側(c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