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氏兄妹
平京城,教坊司內(nèi)
一盆冷水從天而降,云裳直接一個冷顫尖叫。
“誰!誰敢潑我水?”
一口氣還沒給冷的喘上來,一股刺鼻的臭味無孔不入的鉆入鼻腔,嗆得人猛咳。
「丫的,我好好在家睡覺,哪來的水,不會是元寶在我臉上滋尿了吧。」
元寶是云裳養(yǎng)的一只三花貓,因為之前流浪過,報復(fù)心賊重,不就是昨晚沒給她吃罐頭,外加狂吸了幾個小時嘛,有必要這樣對她。
狂嗅了自己幾下,不騷啊,臭味的來源好似來自別處。
待眼睛完全睜開,云裳懵逼了。
眼前站了三個婆子,年長,帶著一股子的狠勁,這讓云裳不禁后縮了下,想起上班每次兢兢戰(zhàn)戰(zhàn)去財務(wù)辦公室遭受的眼神。
“真是細(xì)皮嫩肉的,若是好好教導(dǎo),也不難成為第二個頭牌?!?p> 「什么玩意?頭牌?」
云裳帶著懷疑人生的表情上下打量開口的婆子,古人裝扮,木質(zhì)的家具……
這下真的要懷疑人生了。
「我不會穿越了吧?」
還在消化這個結(jié)果的云裳呆呆愣愣的站著不動,這在婆子的眼里反而是最正常不過的表現(xiàn),惶恐驚訝不敢置信,每個世家小姐落到如此這般總會不愿面對現(xiàn)實,她們見太多了。
“我勸你老實一點,免受皮肉之苦,在我這收了小姐的脾氣,要不是陛下開恩,你們這一家子早已人頭落地?!?p> 不屬于云裳的記憶突然洶涌的襲來,一個趔趄,險些站不穩(wěn)跌坐在地。
「頭好痛……」
李云裳,字玉溪,平京城人士,父從五品,擔(dān)任文閣修書吏,不高不低的閑散職位。
照理說一家子理應(yīng)遂心如意,而她也會由媒婆說媒,嫁入門第相似的子弟過完平淡的一生。
既然如此……
「那為什么我現(xiàn)在會在這種地方?這三個婆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還有剛剛說的人頭落地?!?p> 繼續(xù)消化著記憶,才發(fā)現(xiàn)了其中緣由。
平京32年,武境強(qiáng)者早已成為了常態(tài),讀書人反而是最被看不起的下等人,作為一名修書吏員,更是如螻蟻的存在。
可就在五天前,宮里流傳出一本修改批注后的冊子,里面竟然詳細(xì)記錄著一些可怕的巫術(shù),咒人生死,點石成金。
在最后一頁,批注者赫然寫著李陽一,也就是云裳的父親。
朝野震動,陛下龍顏大怒,巫族的伎倆在平京最為不齒,武境高手講究的是堂堂正正。
于是李陽一被冠以巫族余孽株連三族,男人流放終生不得返京,女子便全部充入教坊司為奴為樂子。
說白了,就是古代高級ji。
云裳冷汗直冒,這開局就是ji女模式,可真了得,那這眼前的三位也就是教習(xí)嬤嬤了。
可教的并不是什么禮儀規(guī)矩,而是怎么取悅男人,奪人心魄,做個狐媚子。
云裳內(nèi)心一陣悲嘆。
「這穿越穿什么不好,穿成古代還是女子身上,沒有人權(quán)的,輕則打罵,重則被人嘎了都不知道?!?p> 本就被潑了一身水,此時更加瑟瑟發(fā)抖,聲音都帶著顫音。
“三位嬤嬤,我母親可還好?”
“年紀(jì)大了,上不得臺面,只能做些粗使的活,你要是想在這教坊司過上好日子,就得聽話,我們女人啊得認(rèn)命?!?p> 云裳聽的頭皮炸裂,她可是新時代的女性,聽不得這樣的話,但眼前的情況也只有忍為上策。
要不是從小沒有習(xí)過武,這不得邦邦給這三個婆子一人幾拳。
說到底,武境女子終究是少數(shù)。
婆子見云裳不開口以為想通了,語氣變了變。
“說來你也是有福的,家門雖不幸,可來這教坊司沒幾天便遇上了歷來新進(jìn)樂女登臺的機(jī)會。要知道,若是奪得首位,那福氣哦真是~”
不知道想到什么,婆子眉眼彎成一道縫,笑了起來。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
云裳內(nèi)心瘋狂吐糟,表面裝出一副吃驚模樣。
“嬤嬤這話是何意?”
婆子緩緩湊近,問了一個無比隱晦的問題。
“像你這種小姐,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是處子之身吧。”
一股子的悚然從頭驚到腳,云裳瞬間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這他丫的就是在拍賣初ye?。?p> 頭皮發(fā)麻,寒意森然。
可怕,真是太可怕了!
「必須要逃出去!我不能在這成為古代制度下的犧牲品?!?p> 心里只有逃這個念頭,顫顫巍巍問道:“敢問嬤嬤,這……將在何日舉行?”
“三日后?!?p> 三天?
她挖地道都來不及吧。
回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云裳生無可戀,什么狗屁穿越,濾鏡碎了一地啊喂。
嬤嬤非常適宜的輕拍了云裳的手背,補(bǔ)上了最后一刀。
“你的底細(xì)嬤嬤我都清楚,也勸你別動什么歪心思,瞧見外面守門的沒,可好幾年沒開過葷了,若是夜黑發(fā)生什么事,嬤嬤我呀可什么都不知道?!?p> 感受到眼前女子的驚懼與戰(zhàn)栗,嬤嬤非常滿意的抽回手。
“聽嬤嬤我一句話,等三日后被哪位大人看上,只要自己好好把握,日子過得還算是可以的?!?p> 云裳的肩膀止不住的顫抖,這不是害怕,而是被氣的。
為什么她不是武境強(qiáng)者,連個入門的都不算,當(dāng)真是文弱如風(fēng)。
遇上這種情況只有坐以待斃的份。
突然
一位半彎著腰,臉蛋白凈的小太監(jiān)小跑著進(jìn)來,在嬤嬤耳畔耳語著。
云裳清晰的看到,小太監(jiān)寬大的袖口中塞過去一塊沉甸甸的東西。
嬤嬤甚至在手里掂了掂,才微微點了點,轉(zhuǎn)而看向云裳。
“你有一位好兄長,半炷香時間,不能再多了。”
三位婆子跟著小太監(jiān)出了這又暗又臭的地方,隨即門口出現(xiàn)一位濃眉星目的男子,本應(yīng)氣宇軒昂,但眼窩下發(fā)青的印記顯然是幾宿沒合過眼了。
青布衣,黑發(fā)冠起,幾縷青絲自額前垂落。
“大哥?!”
云裳很快記起了眼前之人的模樣,李家嫡子,也是長子。
李蕭然,武境初窺境,今年剛?cè)朐旱奈湟?p> 李蕭然見到自家妹妹,幾步?jīng)_上去一把抱住。
“云裳,你受苦了?!?p> “大哥又何嘗不是,現(xiàn)在我什么忙也幫不上,還要大哥費(fèi)盡心力,我……”
不知是不是原主的記憶太過兇猛,云裳竟然抽泣落淚。
“云裳別哭,作為你們的大哥,我不來看你,還能有誰?!?p> “可爹娘……”
“……”
李蕭然抱住云裳的手緊了緊,然后又緩緩松開,一字一頓非常嚴(yán)肅的說道:“門口的看守收了我一百兩銀子,今夜他會假裝沒看到你,你摸黑逃離這里。這里有二十兩,隱姓埋名,好好生活下去?!?p> “那你呢?”下意識,話脫口而出。
“大哥自有大哥的辦法,況且我不還是武院的子生,不會有事的?!?p> 李蕭然有著極好的天賦,年紀(jì)輕輕就入了武院,被其中的老師看中。
家中出事后,就被革去了武院的名額,對平京城來說,有資質(zhì)的武境者可免除流放,但終身不得參與武試,只能做一名浪者。
「這小子不會想不開吧?!?p> 云裳沉默了,這對武境充滿憧憬之情的人是致命一擊,加上流放途中誰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苦寒之地也許父親就會客死他鄉(xiāng)。
得,這還沒逃出去呢,又來一個麻煩事。
雖說云裳與這家人本沒有什么感情,可沒來由的,這心就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大哥,你要活下去?!?p> 李蕭然身體僵了僵,眼眸低垂,神情內(nèi)斂,目光看向別處,不敢與之對視,聲音疲倦中透著溫柔。
“云裳,你自小懂事,這次也聽大哥的,好不好?”
說著,溫柔的幫云裳將額前的碎發(fā)捋到耳后,仿佛做著最后的告別。
“大哥,你可信我?”
云裳抬眸,堅毅的眼神讓人避無可避,李蕭然頓住,沉默的看著這個自家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