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凌步非勃然大怒:“豈有此理!”
他自小受流言困擾,總被人說是叛徒之子,沒想到背后有人惡意煽風(fēng)點火。此人是誰?與父親何仇何怨?
白夢今抬手按住他:“別急,先聽聽再說?!?p> 她明白胡二娘為什么要在他們身上下結(jié)界了,就是為了讓他們聽到這番對話,了解內(nèi)情。
倘若凌云舟真的是害死莫愁的原兇,胡二娘自然不懼得罪無極宗,但并不是,她就要為自己劫人的行為給出一個交待。
“是嗎?”此人撫著胸口,松了口氣的樣子,“能弄明白這件事,真是太好了。當(dāng)時我在后頭,沒看清楚,后來都說凌云舟是魔族的內(nèi)應(yīng),我就想起阿愁死前護了他一下,還以為……”
“所以,你也是憑空推斷的?那為何之前不說清楚?萬一我性急動了手,豈不是害了無辜之人?”
這男子“撲通”跪下來了,哭訴道:“岳母明鑒,自從眼睜睜看著阿愁在我面前喪命,小婿這十幾年來沒安穩(wěn)過一天。想到凌云舟當(dāng)時的行為,滿心悲傷無處可說,就認定是他害了阿愁。若不是這回岳母大人親眼看到,小婿仍然以為凌云舟是兇手?!?p> 他抹了把臉,仰起頭紅著眼睛看著胡二娘:“小婿錯了。這回的事,我愿與岳母一并承擔(dān)。要是無極宗怪罪下來,我去向他們說明。”
胡二娘緊緊盯著他,半晌沒見他有心虛之態(tài),終于點了點頭:“好?;仡^我送他們回?zé)o極宗,你一并跟過去吧?!?p> 此人感激涕零:“是,岳母大人?!?p> “起來吧,你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明日我們就動身?!?p> “是?!贝巳似鹕?,躑躅片刻,問道,“岳母大人,卻不知那位凌少宗主在何處?要不小婿先去致個歉?”
“不必了?!焙镛D(zhuǎn)頭看著窗口,“他一個孩子懂什么?到時候與凌宗主說明就是?!?p> 這男人應(yīng)了聲:“是,都聽您的。”
在他出門的時候,胡二娘忽然道:“方栩誠,這回你沒有騙我吧?”
此人指天發(fā)誓:“小婿絕對沒有半句虛言?!?p> 胡二娘緩了面色:“那你去吧,明日辰時再來找我。”
“是。”
方栩誠出了草廬,卻沒有離開山谷,而是在對面扎下帳篷,就地打坐休息,一副要等到辰時的模樣。
白夢今拉了拉凌步非的衣袖,兩人從窗口翻進去。
“前輩?!?p> 胡二娘瞥了他們一眼:“都聽到了?這是我女婿方栩誠,慣會花言巧語,哄得我阿愁下嫁于他。他方家原本沒落得不像樣子,阿愁苦心經(jīng)營多年,終于成為鳳梧城掌事家族之一?!?p> 想到女兒,胡二娘閉了閉眼,方才續(xù)下去:“十幾年前,他們二人決定去溟河鎮(zhèn)守,以換取軍功,助方家更進一步。我當(dāng)時在云游,沒能阻止。再后來就聽說封魔結(jié)界開裂,阿愁喪命的消息?!?p> 凌步非擰起眉頭:“前輩方才說,誣陷我父親的人是他?”
胡二娘緩緩點頭,卻又糾正:“他到底是不是誣陷,我也不肯定,說不準(zhǔn)真是看錯了。所以,我會帶他一并去無極宗,讓你們審問。倘若他有問題,我決不包庇?!?p> 凌步非點點頭。無極宗少宗主不是那么好綁的,胡二娘這般補救,還算有誠意。
“不過,他應(yīng)該不是故意的?!焙锵肓讼耄终f,“你父親凌云舟是無極宗長老,他方栩誠能有元嬰修為,還是阿愁傾力扶助的結(jié)果,兩人根本攀不上交情,遑論結(jié)仇。再者,你父親叛門一說,修仙界傳得紛紛揚揚,涉及的人面太廣,他也沒有這么大的本事?!?p> 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凌步非也挑不出錯。
如果說胡二娘被方栩誠所騙,那破千軍和紀遠思呢?他們可不認得方栩誠。
“還有問題嗎?”胡二娘問,“沒有的話,我先送你們回樹洞歇息?!?p> 凌步非搖頭。
她便抬手一揮,兩人被無形的風(fēng)卷起,眨眼出了山谷,落在那樹洞口。
凌步非扭過頭,看白夢今一直若有所思,便問:“你在想什么?哪里有問題嗎?”
她道:“這個方栩誠,不是個好人,他肯定沒說實話?!?p> “我知道。”凌步非抬腳進樹洞,“胡二娘雖然不喜歡他,但還是有維護之意。等回?zé)o極宗再說吧,一個真言咒下去,他就狡辯不了了?!?p> 白夢今想想也是。胡二娘顧念著女兒的情面,不想把事情做絕,他們也不好過多要求,畢竟這里不是主場。
天色黑了下來,白夢今取出月光石燈,將它懸掛在洞口。
掛完了一回頭,發(fā)現(xiàn)凌步非一直偷偷瞄她。
“好看嗎?”
“好看?!绷璨椒敲摽诙觯缓笮堰^神來,懊悔地打了下自己的嘴。
白夢今笑起來,從袖子里摸出一壺酒,給他倒了一杯:“害什么臊啊,覺得自己娘子好看不是應(yīng)當(dāng)?shù)膯???p> 凌步非接過酒,嘀咕道:“天天說自己好看,臉皮真厚……”
“你是在說自己嗎?我可沒有說別人貪圖我的美色?!?p> “……”如果時光倒流,凌步非一定不會說那句話,什么叫回旋鏢,鏢鏢致命。
“等下,這酒哪來的?”他質(zhì)問,“你不是說就剩那點了嗎?”
“騙你的?!卑讐艚褚贿吢唤?jīng)心地回答,一邊悠閑地端起杯子啜飲。
“你……”
白夢今又掏出一包干貨蜜餞,打開擺在樁子上:“吃嗎?”
瞧那香噴噴甜滋滋的樣子,凌少宗主掙扎了一下,就屈服了:“吃……”
外頭鳥兒都睡了,一派祥和靜謐。兩人喝了會兒小酒,凌步非覷著她:“其實我們互相還不了解呢!就這么定下婚事,是不是太快了???”
白夢今問他:“我姓甚名誰,年紀幾何,出身哪里,傳承誰家,修煉的功法是什么,體質(zhì)有什么特殊,用的法寶叫什么……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怎么就不了解了?”
凌步非有點招架不住,支支吾吾:“可我們才認識一天呢……”
“有句話叫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兩個人合不合得來,跟認識多久沒關(guān)系。就說那位姬大小姐,與你從小相識,你怎么就不娶她呢?”
“呃……”她振振有詞,凌步非被堵得沒話。
白夢今最后問道:“那我問你,如果我和姬行歌站在你面前,你選誰?”
凌步非沉默了一會兒,答道:“你……”
“這不就結(jié)了?!庇衲Т笕藵M意地舉起酒杯,“所以啊,我們這就叫天生一對,天定姻緣!”
被她強迫著喝了交杯酒的凌少宗主在心里呸了一聲。你要先前沒說自己想架空宗主,這話還能勉強信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