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點機智
南凝只有一個想法，她得想辦法見到這個人的正臉。
說不慌是假的，畢竟對方是個喪心病狂持刀傷人的暴徒。
但要她坐視不理她良心根本過不去。
所以她只能在安全準線的基礎(chǔ)上多做一點，再多做一點。
不管這里是不是書中的世界，她身邊的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斯文儒雅的林醫(yī)生。
果敢颯爽的裴裴。
古道熱腸的林之煥。
他們每個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她沒有辦法把他們當做紙片人一樣置之不理。
她想讓他們活著。
臨近門診下班的時間節(jié)點，人比剛才少了一些。
走廊窗戶洞開，酷熱的夏風(fēng)吹進室內(nèi)讓人頓生燥意。
南凝走得很急，她好像聽到胸腔里心臟跳動的聲音。
砰砰！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
對方中等身材，手臂結(jié)實，指節(jié)粗大，應(yīng)該是做慣了體力活。
單從力量上來說，南凝跟他對上一點勝算都沒有。
目標明確，徑直往診室的方向走去，一點都沒有猶豫。
他的胳肢窩里夾著一個報紙包裹的柱狀物體，十有八九是兇器。
南凝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疾跑向前，右手抓著半滿的礦泉水瓶晃晃悠悠幾欲脫離，終于在她前進的途中落在地上。
南凝借著回身去撿水瓶的空檔，偷偷去看男人頭上呃百科。
【錢力（1979—？）男，離異，一子一女……】
【個人大事記：8.7特大兇案犯罪嫌疑人，前科累累，曾因故意傷人入獄。系林誠醫(yī)生的病人，術(shù)后康復(fù)出院，因生活不如意報復(fù)社會。8.7案中致三死十傷。】
南凝心中一震。
她懵了一瞬。
錢力是林醫(yī)生的病人？
林醫(yī)生治好了他的眼睛，他反倒要去報復(fù)林醫(yī)生？
怎么還有這樣的道理！
“你在看什么？”
頭頂上方出現(xiàn)一個陰沉的聲音，南凝回過神，正對上一雙陰翳的眼睛。
那雙眼睛里寫滿了憤懣和不甘。
以及想要一種變態(tài)的瘋狂。
完了！
被發(fā)現(xiàn)了！
南凝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錢力不耐煩地又問了一遍，“你看什么呢？”
南凝囁喏了一下，站起來，“你頭上好像有蜜蜂?！?p> 錢力：“？”
錢力：“你特么……”
南凝邊說邊往后退，“你別動你別動，它蜇人可疼可疼了?！?p> “這蜜蜂可毒了，你可千萬別亂動啊?！?p> 錢力被唬了一跳，居然真的不動了。
南凝見狀貼著墻邊往后退了好幾步，確保自己站到一個安全距離，這才開口。
“好了好了，它順窗戶飛出去了，哎呀嚇死我了?！?p> 好巧不巧，在錢力往窗外看的時候，有一只巨大的蜜蜂正在窗口盤旋。
錢力煩躁地擰著眉毛，覺得自己倒霉極了。
從出獄后就沒一件事是順的。
先是媳婦孩子不認他，接著就是房東知道他蹲過監(jiān)獄把他趕出去，不肯租房子給他。
然后就是眼睛生了毛病，看了好多地方不見好，更有甚至有的醫(yī)生嫌給他手術(shù)難度太大壓根不給治，最后輾轉(zhuǎn)求到了林誠這里。
林誠倒是好心，不但親自給他做了手術(shù)，知道他經(jīng)濟條件不好，還給他申請減免了一部分手術(shù)費。
要問錢力感激嗎？
他一開始確實是感激的，因為如果沒有林醫(yī)生他恐怕要變成瞎子。
但后來隨著生活愈發(fā)不順，他的感激變成了怨憤。
他滿腦子都是三個字：憑什么！
憑什么他是個勞改犯而林誠是受人尊敬的醫(yī)生！
憑什么他妻離子散而林誠家庭幸福美滿！
憑什么林誠要拒絕他臨時加塞的要求，導(dǎo)致他沒能給老板掛上號而被開除！
他憤怒，他憎惡，他怨恨這個不公的世界。
而這種怨憤和不滿在錢力前妻再婚后達到了高潮。
熱鬧的婚禮上，他親眼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親熱地叫了別人爸爸。
——對自己卻是滿臉的厭惡和恥辱。
都怪林誠，他想。
昏暗幽閉的出租屋內(nèi)，錢力躺在黑漆漆又臟又亂的床上，他出神地望著糊滿報紙的天花板。
都怪林誠！
這個念頭像野草一樣在錢力的腦海里瘋長，他越來越偏執(zhí)也越來越瘋狂。
要是林誠死掉就好了。
對不起他的人就不應(yīng)該活在這個世界上。
殺了林誠，他錢力就能有新的人生，這個詭異的想法逐漸在他心里扎根。
于是錢力去出租屋樓底下的小賣部買了把水果刀，擔心刀刃不鋒利，他還特地磨了一遍。
因為術(shù)后復(fù)查過很多次，所以他清楚林誠今天有門診。
錢力陰暗地想。
林誠不是一直覺得當個醫(yī)生很了不起嗎？
那就讓林誠死在他最引以為傲的崗位上，也算死得其所了。
要是有人幫林誠也不怕，那就一起殺掉好了。
這些人寧愿幫林誠這個偽君子都不愿意幫自己，他們該死！
林誠一死，皆大歡喜。
等了結(jié)了這邊的一切，他再換個城市重新開始。
到時候他會有溫柔的妻子，孝順的孩子，幸福美滿的家庭，崇高的社會地位和數(shù)不盡的財富。
所有人都羨慕他崇拜他妄想成為他。
——就像當初他羨慕崇拜林誠一樣。
錢力的想法南凝并不清楚，但這并不妨礙她從百科大事記短短幾行字里窺見他不甘又扭曲的一生。
嫉妒像毒果一樣在錢力心里扎根。
他不敢去怨憤勢利眼的房東和壓榨員工的老板，反而把矛頭對準唯一向他釋放善意的林醫(yī)生。
他不愿意腳踏實地重新做人，反而對林醫(yī)生所擁有的一切生出覬覦。
這樣的人渣，南凝并不想去共情他的想法，她只想讓壞人得到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
現(xiàn)在是十一點三十，距離百科顯示的林醫(yī)生被害時間已經(jīng)過了五分鐘。
拐角處傳來熟悉的交談聲。
是林醫(yī)生和林之煥父子兩個。
而在林醫(yī)生身后的，是裴裴他們——在8.7兇案中受傷的一群人。
慘劇即將開始。
錢力臉上擠出個笑來，他高喊一聲，“林醫(yī)生——”
南凝心提到半空中。
錢力把夾在胳肢窩里的報紙包裹握在手里，面上帶了一副感謝模樣。
林醫(yī)生正要答話。
南凝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小跑幾步一把上前……
挽住了林之煥的手臂。
林之煥：？？？
林醫(yī)生：？？？
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