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2萬金贖當(dāng)
黑衣少年長睫覆眸,遮下眼里一閃而過的得逞笑意,又沉聲道:
“當(dāng)時才讓你看了一眼,女帝唯恐那匹狼傷了你,就讓我把狼帶走了。母親讓我勒死它,我偷偷把那匹狼放歸了。后來…有一次我在路上碰見它,它還是認出我了?!?p> 元無憂順口寬慰:
“你那匹狼很通人性,即便放歸野外,也肯定是狼王?!?p> “可它把我視作家人,它以為早晚會跟我重逢,所以不愿融于其他狼群。幸運的是,它等到我了?!?p> “我覺得它很可憐,守著執(zhí)念,脫離種群。”
“狼和人一樣,都有自己選擇怎樣活著的權(quán)力,而不是固定要怎樣生存。它是孤狼,我也是,只不過我想等的人,好像遙遙無期?!?p> “誰啊?”
姑娘只是順口一問,面前眼神凝重地黑衣少年,心里卻已兵荒馬亂。
“你明知故問?!?p> “我就在這里。”
對面坐著的姑娘笑眼彎彎,右眼下一顆妖冶的小紅淚痣,給她平添幾分艷麗。
萬郁無虞只覺喉嚨一梗。
他突然發(fā)現(xiàn),三年不見,他的少主真的長大了,已有幾分成年女子的沉穩(wěn)張揚,她早已能獨當(dāng)一面,卻與初心漸行漸遠。
“你人在這里,心卻不在。我更愿看到一個六親不認,視男人如衣服的暴君,我寧愿給你選八百個男寵,也不愿看見你為一個敵國外患,萌生遠嫁他鄉(xiāng)的邪念。華胥的未來真是一片漆黑?!?p> “……你小小年紀(jì),怎么比我?guī)煾高€一股爹味兒說教,望女成鳳?”
“不然呢?我不會拐彎抹角,但說的都是事實,你若自愿去當(dāng)昏君,華胥必死無疑?!?p> “我知道了,只是現(xiàn)在有事脫不開?!?p> “說到底你是志不在此。若是高家那兩位親王說話,想必你會立刻執(zhí)行,這就是所謂的男色動力嗎?”
“哎,好像確實是,不過他們不會給我交代這么遙遠的任務(wù)?!?p> “我之前說過,你可以信任我的存在,即便你放逐我,我也愿隨時回到你身邊,我們終將重逢,我在長安等著見你……那時你拉勾上吊答應(yīng)我,會回長安的?!?p> “……”
三年未見的,反目成仇的故人終于冰釋前嫌,心平氣和敘舊了半晌。
因那一萬兩纏頭只管一個時辰,鴇爹就突然帶著護院進來打斷幾人,硬是把倆人驅(qū)離內(nèi)院了。
倆人出門時,萬郁無虞看了眼等在門外,身穿桃紅色大袖襦衫、花枝招展的男狐貍,翻了個白眼,叮囑她別忘了贖回風(fēng)姓璧。
就與男子擦肩而過走了。
正所謂一方有難八方添亂,連門口的守衛(wèi)都挖苦她那一萬兩能不能送來了,堂堂西魏儲君,北周風(fēng)陵王不會一萬兩都拿不出來吧?
元無憂只回頭瞪了倆人一眼,沒好氣地說,“你們該擔(dān)心的,不是孤有無贖金,而是要擔(dān)心——別把孤的玉璧磕了、碰了!”
見她一出門,守在門口的高延宗便湊過來。
高延宗一眼就發(fā)現(xiàn)了她中指上的戒指。
“哪來的?”
“萬郁無虞給的?!?p> “他為何平白無故給你戒指?有何特殊嗎?”
“說是他家傳家的,里面戴戒刀,要是黨項人對我不利可以證明我?!?p> 高延宗冷哼,“真會找借口,他這人真會看人下菜碟兒,可我是男人,最清楚他打什么主意了?!?p> “你什么意思?”
“你說他把傳家寶給你是什么意思?你把華胥王儲的戒指給我是什么意思,他就是什么意思?!?p> “不能啊,我倆沒那種感情。”
“有沒有你該問他。”
元無憂:“……”
貝爾的效率很快,元無憂還沒站在門口跟高延宗聊幾句,穿黑衫軟甲的伽羅就趕著小馬車,孤身背著個繡緞包袱來贖抵當(dāng)了。
她把車簾一掀,徒手拎了個包袱出來扔在地上,展示給元無憂看:“少主,白銀,一萬兩?!?p> 元無憂剛叫了聲“好!”
她便又拎出個包袱來,打開是一堆金錠。
“黃金,一萬兩?!?p> “好家伙,你是真怕贖不出來人啊?!?p> 說著,元無憂看著伽羅身后跟轎子似的的小馬車,心里有了別的想法。
伽羅氣勢洶洶地把包袱一扔,要贖當(dāng),守衛(wèi)不敢耽擱趕忙進去找鴇爹了。
結(jié)果里頭來人卻告訴元無憂,抵當(dāng)?shù)摹坝耔C”已到了花國太子韋陀花手里,韋陀花還留給她一句話,讓她原地等候。
即便元無憂早有預(yù)料他們索要她的虎符抵當(dāng),就肯定會做手腳,但此刻她的情郎在這,身后還有她的忠臣部下,有她藩屬的小首領(lǐng),她倘若認慫才是貽笑大方。
元無憂自然不肯就范,憤然拔劍闖進門!
她一沖上去,伽羅行動極快地緊跟其后,幾個護院自然不夠她打的,嚇得管事的鴇爹趕忙出來打圓場。
而她也不廢話,直接把劍架在沖前頭的老鴇脖子上!
“把重明叫過來,快!”
鴇爹為難道,“奴家已經(jīng)讓人去催了,這也快不了啊……”
但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卻連跟在后頭進門的高延宗都始料未及!
“那就給孤騰個地方,孤坐這等他?!?p> 高延宗登時急聲呵斥,“你跟這等韋陀花干什么?就不能直接滿院搜人嗎?”
身板兒英挺的姑娘不耐地斜了他一眼。
“這是什么地方?我大肆搜查合適嗎?再說了,穰縣守衛(wèi)又不聽我號令?!?p> “那你住在這里就合適嗎?也不怕影響了你名聲,落人口舌?”
元無憂也不理他,只收回架在老鴇脖子上的劍道,“你去收拾兩間空房,我一間?!?p> 說著,她扭頭看向伽羅,“你倆帶著金銀贖金去另一間,等管事兒的現(xiàn)身?!?p> 元無憂想過了,有萬郁舅舅在叛軍手里,總讓萬郁無虞被周國挾持不是辦法,她只有趁機把他舅舅弄出來,才能一勞永逸。
但官妓絕非什么黑戶暗娼,那是有朝廷蓋章,記錄在案的人。哪怕失蹤了,都得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遭到官家追責(zé)。
萬郁舅舅現(xiàn)在是被朝廷和赤水勢力架起來了,雖然兩方跟她的交情單論起來都不錯,但需要個講和的契機,此時她若是強行搶走,只恐朝廷和赤水都會與她為敵。
故而在元無憂沒想好萬全之策時,絕不能讓人知道她有這個“救風(fēng)塵”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