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絕境逢生

　　地下停車場的空氣仿佛凝固成膠狀，林霜的后背緊貼著冰冷的水泥墻，孟洐辰的呼吸聲在耳畔急促起伏。五米開外，陳美琳的打手們手持電擊器步步逼近，金屬探測儀的嗡鳴聲像毒蜂振翅。凌云被堵在通風(fēng)管道的出口，臉上混著血污和油漬，手中僅剩半截斷裂的電擊棒。

　　“抓住他們！“領(lǐng)頭的光頭男人獰笑著按下對講機，“陳總說留半條命就行——“

　　話音未落，孟洐辰突然扯開襯衫領(lǐng)口。月光透過停車場天窗落在他鎖骨下方的蜈蚣疤痕上，銀色的反光讓所有人動作一滯。那是皮下芯片被暴力扯出時留下的傷口，此刻正詭異地滲出淡藍(lán)色熒光。

　　“想看看梵星的杰作嗎？“他啞著嗓子笑起來，指尖突然刺入尚未愈合的皮肉。鮮血混著某種黏稠的液體滴落在地，接觸空氣的瞬間爆出刺鼻的青煙。

　　打手們驚恐后退。光頭男的金屬探測器瘋狂鳴叫，屏幕顯示輻射值正以每秒3%的速度飆升。“他媽的這瘋子體內(nèi)有放射性物質(zhì)！“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包圍圈頓時潰散。

　　趁此間隙，凌云猛地將電擊棒砸向消防栓。高壓水柱沖天而起，混著地下三層泄露的化學(xué)藥劑形成淡紫色濃霧。林霜被孟洐辰拽著沖進(jìn)水幕，冰涼的液體滲入傷口，激得她渾身戰(zhàn)栗。

　　“去B2貨梯！“凌云的聲音穿透水霧，“我改了電梯程序，能直通天臺！“

　　三人跌跌撞撞沖進(jìn)電梯轎廂的剎那，追兵的橡膠棍重重砸在正在閉合的金屬門上。孟洐辰按下23層按鈕，顯示屏卻突然跳出血紅色的“ERROR“。轎廂開始不受控地下墜，失重感讓林霜的胃部翻涌。她看見凌云十指翻飛地撬開控制板，將兩根電線粗暴地擰在一起。

　　“他們在遠(yuǎn)程操控電梯！“凌云額頭青筋暴起，“準(zhǔn)備撞擊！“

　　話音剛落，轎廂在負(fù)五層急停。鐵門打開的瞬間，冷庫的寒氣裹挾著腐臭味撲面而來。成排的冷凍艙在幽藍(lán)燈光下泛著冷光，艙蓋上結(jié)滿冰霜的人臉讓林霜想起菜市場待宰的魚。

　　“這是......“她的聲音卡在喉間。

　　“梵星的'練習(xí)生儲備庫'?！懊蠜櫝綋徇^某個艙蓋上的編號017-B，“用液氮冷凍保持細(xì)胞活性，等需要時再解凍培訓(xùn)。“他忽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漏出的血珠在冷凍艙上燙出焦痕。

　　林霜湊近觀察，發(fā)現(xiàn)艙內(nèi)少女的鎖骨位置嵌著同樣的銀色芯片。當(dāng)她試圖觸碰艙體時，整面墻的冷凍系統(tǒng)突然發(fā)出刺耳警報，紅色警示燈將眾人的影子投射成扭曲的怪物。

　　“他們啟動自毀程序了！“凌云盯著手機里破解的監(jiān)控畫面，“還有七分鐘這里就會爆炸！“

　　密集的腳步聲從走廊盡頭傳來。孟洐辰突然扯下消防斧劈開最近的控制柜，扯出大把纏繞著冰晶的電線?！皫臀覡幦∪昼??！八麑㈦娋€咬在齒間，染血的十指開始編織某種復(fù)雜電路。

　　林霜和凌云背靠背堵在門口。第一個沖進(jìn)來的打手被凌云用冷凍管砸中膝蓋，第二個被林霜用艙蓋碎片劃破防刺服。但更多的人從走廊涌入，電擊器的電弧在冷霧中織成死亡蛛網(wǎng)。

　　“好了！“孟洐辰沙啞的吼聲響起。他手中托著個由電線與冰晶構(gòu)成的簡陋裝置，正在發(fā)出與皮下芯片同頻的嗡鳴。所有冷凍艙應(yīng)聲開啟，解凍的少女們突然睜開空洞的眼睛，像提線木偶般撲向追兵。

　　趁著混亂，三人沖進(jìn)緊急通道。樓梯間的防火門在身后重重閉合，將撕咬聲與慘叫聲隔絕成遙遠(yuǎn)噩夢。林霜的掌心全是冷汗，孟洐辰腕間的舊傷因為劇烈奔跑再次崩裂，血滴在臺階上蜿蜒成暗紅色溪流。

　　天臺的風(fēng)裹挾著城市喧囂灌入鼻腔。陳美琳早已等在此處，身后站著二十余名持槍保鏢。她腳邊躺著個打開的銀色手提箱，里面整齊碼放著林霜從小學(xué)到高中的日記本。

　　“驚喜嗎？“陳美琳用高跟鞋碾過日記本扉頁的照片，“連你暗戀體育老師的秘密都在這兒呢?！八蝗话聪逻b控器，對面商廈的LED屏開始滾動播放林霜的隱私照片，每張都配上醒目的“心機婊炒作實錄“字幕。

　　林霜渾身發(fā)抖，那些被篡改的合影與拼接的聊天記錄像刀子剜進(jìn)瞳孔。但當(dāng)她看到母親買菜的照片被P成殯儀館廣告時，某種滾燙的東西突然沖破了恐懼的桎梏。

　　“你也就這點能耐了?！八蚯斑~出一步，任由夜風(fēng)吹散長發(fā)，“當(dāng)年我爸拍到你和那些老東西給童星注射致幻劑，你怎么不敢把原視頻放出來？“

　　陳美琳的笑容突然凝固。這個向來溫順的獵物，此刻眼中燃燒的火焰竟與二十年前的林正南如出一轍。

　　“因為視頻里有這個吧？“孟洐辰突然舉起手機。直播畫面里，年輕時的陳美琳正哭著給昏迷的童星系上紅繩，“你說這是祈福儀式，其實紅繩里編入了RFID天線——從那時起你就開始給人植入芯片了。“

　　彈幕瘋狂滾動中，凌云悄悄將某個U盤插入天臺信號塔。所有正在播放黑料的屏幕突然閃爍，替換成梵星地下三層的實時監(jiān)控——解凍的少女們正在無差別攻擊工作人員，某個艙體內(nèi)赫然躺著與陳美琳容貌相似的冷凍人。

　　“你以為我為什么留著你的DNA樣本？“孟洐辰的笑聲混著血腥氣，“017號實驗品從來都不是我，是你那個先天癡呆的妹妹啊?！?p>　　陳美琳精心描畫的眼角突然迸裂。她顫抖著去摸手槍，卻被孟洐辰搶先一步用美工刀抵住咽喉。保鏢們的槍口齊齊抬起，卻在看到大屏幕上的克隆人培養(yǎng)艙時遲疑了——那些艙體上的編號，正對應(yīng)在場每個保鏢的生日。

　　混亂中，凌云突然將電磁脈沖器砸向信號塔。所有電子設(shè)備同時失靈的剎那，林霜拽著孟洐辰?jīng)_向天臺邊緣。下方消防氣墊正在充氣，但距離完全展開還有十米落差。

　　“跳！“凌云的聲音被槍聲撕裂。

　　失重感席卷全身的瞬間，林霜看見陳美琳舉槍對準(zhǔn)孟洐辰后背。她本能地翻身遮擋，子彈擦著肩胛骨沒入夜空。兩人跌進(jìn)氣墊的剎那，頭頂傳來直升機轟鳴——不是救援隊，而是陳美琳的私人飛機正垂下繩梯。

　　“去老碼頭！“渾身是血的凌云突然從消防通道沖出，將車鑰匙拋給他們，“貨輪艙底有證據(jù)！“

　　孟洐辰猛打方向盤撞開路障。后視鏡里，梵星大廈正在連環(huán)爆炸中坍塌，火焰吞沒了陳美琳最后的尖叫。林霜捂著流血的肩膀，發(fā)現(xiàn)凌云沒有跟上來。

　　“他用自己的手機做了信號誘餌......“孟洐辰的聲音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警察趕到時，陳美琳的人已經(jīng)......“

　　車載廣播突然插播緊急新聞：梵星娛樂涉嫌多項重罪被查封，但關(guān)鍵證據(jù)庫遭焚毀。林霜顫抖著點開凌云最后傳來的定位，紅點永遠(yuǎn)停在了梵星地下三層。

　　貨輪在夜霧中露出輪廓。當(dāng)孟洐辰撬開銹蝕的艙門時，霉味中混著某種熟悉的血腥氣。成箱的檔案袋浸泡在污水里，最上方是個貼著“林正南“標(biāo)簽的防水袋。

　　林霜抽出父親的工作證，背面用血寫著串經(jīng)緯度坐標(biāo)。當(dāng)她用手機地圖定位時，呼吸突然停滯——那是當(dāng)年陳美琳囚禁童星的海島，此刻正被標(biāo)注為“梵星二號實驗基地“。

　　汽笛聲刺破夜空。孟洐辰突然劇烈咳嗽，暗紅色的血濺在方向盤上。他掀起衣袖，原本淡粉色的勒痕正在蔓延成蛛網(wǎng)狀的黑斑。

　　“神經(jīng)交互鏡片的副作用......“他苦笑著擦去嘴角血跡，“陳美琳給我注射的納米機器人，現(xiàn)在開始反噬了?！?p>　　林霜握緊方向盤，將油門踩到底。海岸線在晨霧中浮現(xiàn)，而新一輪的暴風(fēng)雨正在天際積聚。她想起凌云跳進(jìn)電梯井前說的最后一句話：

　　“有些戰(zhàn)爭，注定要跨過尸體才能看到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