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車行到我家巷口時,我叫車夫停了下來。
我剛從馬車上跳下來,便見對面一輛精致華美的馬車停在了離我不遠處。
那馬車上下來一位穿著鵝黃短衫羅裙的姑娘。我認得她,她是孫小娘子的婢女,名喚黃鶯。
孫小娘子的母親孫夫人曾在我這里治好過頭疾,對我很是信任。不久前孫小娘子去梁園游玩染了風寒,也是請我去的府上醫(yī)治。
黃鶯面露擔憂,看見我卻是眼睛一亮。她小跑著到了我面前,急切道:“慕大夫,我家小娘子不好了,您快跟我去看看?!彼f著便拉著我的手腕上了馬車。
黃鶯這個名字和她很配,就算如此急切她的聲音聽來仍和那黃鶯鳥啼一般清脆動聽。
我在那精致華美的馬車內(nèi)坐下,看向黃鶯疑惑的問道:“孫小娘子怎么就不好了?之前我去復診,她不是已然無恙?”
黃鶯皺著眉頭,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但很快又垂下眼,雙手緊握著說:“那之后,小娘子又染了風寒?!?p> 我看著她那心虛緊張的樣子,便知道這事另有內(nèi)情。我也不說破,只是詢問道:“她是怎么個不好法?”
黃鶯傾身靠近我,壓低了聲音說:“小娘子她面色蒼白,氣息微弱,有的時候還渾身發(fā)抖、冷汗淋漓。尤其是夜間那病發(fā)作得就更加厲害?!彼嫔下冻龊ε轮柿搜士谒终f:“我倒覺得她是中了邪?!?p> 我看著她的眼睛,疑惑的說:“可你剛才還說她是染了風寒?!?p> 黃鶯直起了身子往旁邊移了移,她眼神飄忽不定:“我也是瞎說的,慕大夫可千萬不要告訴夫人?!?p> 我只是笑了笑沒有回應她。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背靠在車壁上,目光卻停留在那垂掛在車頂繡著芍藥的香囊上。
我突然開口問道:“孫小娘子的病跟你有關吧?”
黃鶯那雙圓潤的眼睛直愣愣的看著我,臉上露出害怕的神色。她很快的垂下眼,心虛的絞著雙手說:“我沒照顧好小娘子,是我的失職。”
這回答倒很好,只是她那心虛的樣子任誰見了都會對她產(chǎn)生懷疑。
我的目光移向那搖晃著的香囊,淡淡道:“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這世間男女多以芍藥定情,可惜這芍藥還有個別名,叫將離草。”我看向黃鶯又問道:“聽聞孫小娘子與那李家郎君定親了,她這病可與那郎君有關?”
我話音剛落,黃鶯撲通一聲跪下了。她驚恐交加的說:“慕大夫真是料事如神。求您一定要救救小娘子,若是夫人知道我夜里帶著她去梁園一定饒不了我的。”
我伸手扶她起來,略想了想問道:“可是去與那李郎君幽會?”
“是。也都怪我,不該幫李郎君傳遞消息,不然也不會把小娘子害成這般模樣。”
“如此說來,她是那夜去梁園后病倒的。”
“那夜回來后,小娘子就不大好,夜里常做噩夢,白日里又神思疲倦。她怕夫人責問,便不肯告訴夫人。明日便是她與李郎君成親之日,可誰知今日她便很不好了,竟然暈死了過去?!?p> 聽了她的話我心中為難起來,我醫(yī)治個感冒傷風的小毛病倒還得心應手,像這種疑難雜癥沒有槿安在便不大好辦。以往那些有疑難雜癥的病人,幾乎是槿安用法術治好的。就連孫夫人那頑固的頭疾也是他治好的。況且來的匆忙,我連藥箱都未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