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母子慘死
骯臟雜亂臭氣熏天的地牢里,昏暗不見天日,角落里蜷縮著一團(tuán)東西。
咔嚓聲響起,那團(tuán)東西動了動,轉(zhuǎn)過頭來,竟是一個(gè)人。雜草枯萎的頭發(fā)下蓋著一雙布滿滄桑、怨毒、不甘的眼,看著錦衣華服、仆婢簇?fù)淼呐?,癲狂的嘶叫起來。
“啊,啊……”
聲音刺耳尖銳,因著牙齒被扒光,舌頭被割而說不出話。
十指指甲被拔,血肉模糊已然見骨,不顧疼痛拼命朝華服女子爬過來,大腿下空空蕩蕩。
蠕動之間,鮮血淋淋,觸目驚心。
眼見就要抓住貴婦衣擺,伸手卻撈了一個(gè)空。
云鳳梧發(fā)出憤怒的凄吼。
雙眸充血,帶著蝕骨恨意瞪著眼前的云霽雪,卻被她身邊的嬤嬤一腳踢翻,她已然感覺不到痛。
有人一腳踩在她胸口,讓她差點(diǎn)窒息。
“唔呸?!?p> 她想吐人口水。
沒了舌頭、沒了牙齒,口水都吐不遠(yuǎn)。
“嘖嘖嘖,想不到云家嫡女、西涼皇后,竟這般鬼樣子,真真可憐吶?!痹旗V雪譏諷出聲。
云鳳梧掙扎著。
身子不停扭動。
兩行血淚順著眼角流出,不服輸和倔強(qiáng)、恨意讓她看起來十分滲人。
云霽雪卻是絲毫不懼,“你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嗎?”
“我恨毒了你,恨不得千刀萬剮了你,仗著大伯寵愛,你什么都要跟我搶,我才是云家嫡長女,你個(gè)賤婦生的賤種,憑什么跟我搶?!?p> “如今你淪為階下囚,我即將為后,你深愛的皇上,他根本不愛你,他只是在利用你罷了?!?p> 云鳳梧見云霽雪癲狂的樣子,冷笑起來。
愛?
從她清白被毀,不得已成了宴庭西的妾,看著他為了皇權(quán)虛偽的嘴臉,她就不愛他了。
他以為讓她做皇后,她就會原諒他,會重新愛上他,他做夢。
“你笑什么?你有什么資格笑?!痹旗V雪怒喝。
忽地也笑了起來,“云鳳梧,男人你不在乎了,那你兒子呢?也不在乎了么?”
琛兒……
云鳳梧忽地瞪大眼睛。
似有所感,她扭頭看過去。
六七歲的孩子被人捂嘴挾制住。
“嗚嗚嗚……”云鳳梧劇烈掙扎起來。
宴琛也在瞬間認(rèn)出了那個(gè)人不人、鬼不鬼、渾身是血、骯臟的人是他母后,懼怕、憤怒使得他用力掙扎開,奔到云鳳梧面前,不顧一切抱住她,“母后?!?p> “啊……”云鳳梧急了。
她啊啊啊的推開宴琛,想讓他走。
宴琛卻再次上前抱住她,“母后,母后。”
扭頭憤恨瞪著云霽雪,“是你,是你害了我母后,我要讓父皇殺了你?!?p> 云鳳梧慌亂的去捂他的嘴,想讓他不要說話,不要在這個(gè)時(shí)候激怒云霽雪這個(gè)瘋子。
但是晚了一步,她只能用盡力氣把宴琛拉到自己身后,以防備的姿勢護(hù)著他。
“呵,哈哈,看看,多么母慈子孝啊。”
云霽雪氣恨的雙眸通紅。
上前揪住云鳳梧的頭發(fā),宴琛幾乎瞬間張嘴要在她手背上。
“??!”云霽雪吃疼。
云鳳梧也伸手抱住她的腿,將他掀翻在地,拔下她頭上金釵抵住她的咽喉。
誰都沒想到,變故就在這剎那間。
云霽雪帶來的人個(gè)個(gè)嚇得驚呼,“娘娘?!?p> 宴琛松開口,滿口是血的站在云鳳梧身邊,對著云霽雪的人怒喝,“滾出去。”
別看他小小年紀(jì),卻是個(gè)小機(jī)靈鬼。
“云鳳梧,有種你就殺了我?!痹旗V雪嗤笑出聲。
云鳳梧手中的金釵用力刺下去,血順著云霽雪脖子流到衣襟內(nèi)。
再深些許,就能要了云霽雪的命。
若這地牢只有她一人,生死她都無懼。
可多了一個(gè)琛兒。
她的琛兒……
只她猶豫的瞬間,云霽雪抓住她的手,將她用力推開,連帶撞倒了宴琛。
她也是在瞬間將宴琛護(hù)在身下。
“打,給我打死這對賤種。”云霽雪尖叫出聲。
拳打腳踢、棍棒重重落在身上的時(shí)候,云鳳梧抱緊宴琛。
她就那么看著他,血淚一滴一滴落在他臉上。
她張著嘴,想說的話有千千萬萬,最終說出口的只有兩個(gè)字,“活著!”
“母后……”
宴琛撕心裂肺的喊出聲。
牢房內(nèi)血腥漸濃。
嘶喊聲痛徹心扉。
牢房外冬雷陣陣,電閃雷鳴幾乎將整個(gè)皇宮籠罩住。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太子殿下不見了?!?p> “報(bào),皇上,八百里加急?!?p> “皇陵塌了?!?p> 宴庭西坐在龍椅之上,俊顏沉沉,“找到太子沒有?”
見無人回應(yīng),怒喝出聲,“一群廢物,朕要你們何用?!?p> “皇上,國師求見?!?p> 宴庭西眉微蹙。
一個(gè)身穿道袍、白發(fā)蒼蒼的男人疾步而來,聲音里帶著焦急,“皇陵塌、龍脈斷、西涼亡,皇上您要早做打算。”
國師話才落下,大殿之外又傳來急切的腳步聲,“皇上,叛軍已攻下西城門,叛軍首領(lǐng)年無極帶兵往皇宮方向來了?!?p> “轟隆隆。”
雷聲電閃之下,一粒粒嬰兒拳頭大小的冰雹如斷線的珠子,噼里啪啦落在琉璃瓦上,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卻又聽得人心惶惶。
“皇上有消息了,有人看見是貴妃帶走了殿下,屬下帶人包圍了璟園殿,發(fā)現(xiàn)了地道?!?p> 幾乎在那瞬間,宴庭西起身往璟園殿躍去。
而他到璟園殿的時(shí)候,一個(gè)身披大紅色披風(fēng)、穿紅衣、面戴狐貍面具的高大男人亦帶了數(shù)人殺到。
那些人個(gè)個(gè)渾身是血,見人殺人,只為護(hù)著為首的男人順利進(jìn)入璟園殿。
“攔住他?!毖缤ノ鞲吆?。
他身后暗衛(wèi)立即出手。
兩方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只那紅衣面具男人更急切的想要進(jìn)入璟園殿,殺招更甚。
“啊……”
一聲凄厲從地道內(nèi)傳出,幽幽輕輕,卻讓人聽后心肝疼。
“鳳梧?”紅衣面具男人低低呢喃一聲,手中的劍所到之處,血流成河。
一步殺十人……
他帶來的人終于給他殺出一道血路,讓他能夠順利進(jìn)入地道。
紅衣面具男人幾乎毫不猶豫的進(jìn)去,所遇之人,不論男女皆殺無赦。
他的身上、狐貍面具上全是血,直到看見地牢之中,那一灘血肉模糊。
渾身上下似乎只有頭顱還完整,卻緊緊護(hù)住她身下的孩子,早已經(jīng)沒有曾經(jīng)風(fēng)華絕代,傾城容顏的云鳳梧。
他握住長劍的手抖了起來,聲音嘶啞悲慟,“鳳梧?”
明明渾身都被打爛,云鳳梧卻還殘留著最后一口氣扭頭看來。
看見熟悉的狐貍面具,她死寂絕望的眼神里,瞬間涌現(xiàn)出無盡的希望。
男人雙眸血紅,不敢看她此刻的慘狀,解下披風(fēng)上前包住她。
云鳳梧卻緊緊抓住他的衣袖,又示意他看她身下的孩子。
“鳳梧,我會帶你們出去,我會給你們報(bào)仇。”
云鳳梧聞言,心間的那口氣,終于慢慢的散去。
她其實(shí)知道,她的宴琛也活不了了。
但又希望她的宴琛還活著。
她悔,不該有那瞬間的猶豫,若沒那瞬間的猶豫,她多撐一撐,就能等到大丑怪來救她。
她恨,恨天道不公,她從無害人之心,從未爭權(quán)奪利,卻落得這么個(gè)下場,還害死了她的琛兒。
若有來生,她定心狠手辣、唯利是圖,不講人倫、不講道德,順?biāo)卟嫠咄?,寧她?fù)天下萬萬……
可人死豈會有來生。
“鳳梧,我?guī)慊丶??!?p> “鳳梧……”
“鳳梧!”
那些呼喚好像很遠(yuǎn),又好像很近,似在耳邊,提醒她不能再沉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