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紫煙小心翼翼的湊過去,卻發(fā)現(xiàn)是個裹著被褥的年輕女孩,夜色中看不清模樣,但可以確定她手中拿著的是套衣服。
又一個犯病的,別人無情的趕了出來?袁紫煙揣著狐疑走上前,咳嗽了一聲,女孩嚇得一哆嗦,手中的衣服掉落地上,立刻氣急敗壞的跺腳罵道:“哪里來的喪門星,又弄臟了我的衣服!”
聲音很熟悉,正是周珊珊的。
袁紫煙快走一步趕過去,好奇的問道:“珊珊,你也被人給趕了出來?”
周珊珊并不回答,而是惱火的又將衣服重新在水池里洗干凈費力的擰干,接著再揮舞個不停。
“喂,你到底干嘛呢,招魂呢,裝神弄鬼會嚇?biāo)廊说?!?p> 周珊珊不耐煩的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來的時候換了碧秋的衣服。本就寒酸,但即使這套衣服也弄臟了,眼下沒有換洗的,我當(dāng)然要洗好晾干明天參選?。 ?p> 你牛掰!袁紫煙豎起個大拇指,“還真是下功夫,照現(xiàn)在的溫度,你忽閃一晚上也只能晾個半干?!?p> “哼,穿在身上以體溫烘干,豈不是更快?”
為了采選還真是豁出去了,袁紫煙沒再搭理她,還有個重癥病號等著,哪有時間看這個神經(jīng)病發(fā)神經(jīng)!
袁紫煙快速奔跑到院門,立刻幾個侍衛(wèi)將她攔住:“進入群香園之后的良家子,未經(jīng)初選不得擅自出入!”
“幾位兵哥哥行行好,我一位妹妹發(fā)高燒,白天有抽搐現(xiàn)象,現(xiàn)在又神志不清,全身冰涼,只剩下了一口氣,麻煩請位郎中過來?!痹蠠熀醚哉f道。
“笑話,群香園哪有男子出入,我等奉命守護,此事萬萬不能!”侍衛(wèi)口氣冰冷的說道。
“人命大于天,我妹妹……”
“圣上的旨意才是大如天,你趕緊回去,休要生亂!”侍衛(wèi)說道。
“你嘛意思啊,這是在恐嚇我嗎?”袁紫煙惱火的叉腰說道:“大半夜的我不睡覺,我吃飽了撐的???要不你們派人去假山那里看看,人都快咽氣了!”
“假山?哼,夜間還有興致賞景,哪來的病災(zāi)?”
我靠,這是刀槍不入的節(jié)奏啊!袁紫煙壓住火氣,說道:“我是鹽官令袁天罡的女兒,身體健康,頭腦清醒,沒有家族精神病史,里面確實有位妹妹病了,如果不及時醫(yī)治很可能會病死,勞煩你們?nèi)フ埓蠓颍 ?p> “真是聒噪!每年想方設(shè)法要逃離此地的良家子眾多,唯獨你的招數(shù)最爛?!?p> “真有人病了!”
侍衛(wèi)們干脆裝聽不見,任憑袁紫煙說破大天,就是不肯放行。大概每年也有病死在這里的,這就是命,哪里顧得過來。
袁紫煙惱火的轉(zhuǎn)身往回走,可是沒走幾步,便心里憋氣,又回來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十幾歲的花樣少女病死!那樣會遭天譴的!
袁紫煙走到大門口,斜眼認(rèn)真的問道:“再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到底請不請大夫來?”
“不請!”侍衛(wèi)干脆利索的答道。
好,算你狠!袁紫煙上前一步,雙手便死死握住了侍衛(wèi)的手腕,還沒等驚愕萬分的侍衛(wèi)反應(yīng)過來,便放聲呼喊道:“救命啊,非禮啦!快來人哪!”
侍衛(wèi)嚇得臉上變了顏色,連忙掙脫,口中說道:“大小姐,你這是要給我?guī)須⑸碇湴?!?p> “我妹妹要是死了,你們有瀆職之過,到時候誰也別想活!”袁紫煙惡狠狠的說著又往侍衛(wèi)身上撲,侍衛(wèi)嚇得連連倒退,袁紫煙卻不松手。侍衛(wèi)也不敢強行甩開,腳下不穩(wěn),仰殼摔在地上,袁紫煙也重心不穩(wěn),一屁股坐在侍衛(wèi)肚皮上。
不管侍衛(wèi)如何求饒講道理,袁紫煙就是不松手。正在這時,前方一陣腳步聲,有人來了!
袁紫煙起身就朝著那幾人跑過去,幾名侍衛(wèi)連忙追了過去,幾步便將袁紫煙胳膊扭在身后,死死擒住。
“哎呦,胳膊斷了,你們這群沒良心的東西!”袁紫煙叫苦連天,看著前面那個領(lǐng)頭的,高大威武,神氣十足,像是個當(dāng)官的便高聲喊道:“救命啊,群香園要死人了!救命??!”
前面那幾人聞聲停下腳步,向著這里看來,終于他們走了過來。幾人很快便來到了袁紫煙等人跟前,為首的一人冷聲問道:“何事在此喧嘩?”
“回稟宇文將軍,此女詭計多端,試圖深夜逃走,已被我等制服!”侍衛(wèi)邀功道。
宇文將軍?袁紫煙連忙抬頭看去,一張儒雅俊美的容顏,柔和的線條,略帶憂郁的眼神,正是宇文化及的大兒子,宇文承基。
直覺告訴袁紫煙,宇文承基比他弟弟宇文承趾靠譜,于是高聲喊道:“宇文承基,快來救我!”
宇文承基滿臉驚訝,竟然有個女子直呼自己的名諱!細(xì)看眼前這個狼狽的女子,鼻頭臉頰額頭都有瘀傷,似在哪里見過,那雙靈動的雙眸在深夜之中也是光芒璀璨,令人心動。
看宇文承基一副慢騰騰的樣子,袁紫煙就替他著急,連忙說道:“咱們白天的時候在長街上見過的!”
哦,宇文承基終于想起來了,是那個轎車中不知為何鼻青臉腫的待選良家子。
“既為待選良家子,為何不呆在園中,反而在此大吵大鬧?”宇文承基開口問道。
是這樣的,不等袁紫煙解釋,那名受牽連的侍衛(wèi)便驚慌的搶答道:“稟告宇文將軍,小的并沒有非禮她!”
非禮?宇文承基搞糊涂了,竟然還有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侍衛(wèi)?
“給你一百個膽子!”袁紫煙不屑的站起身來,拍拍手上的土說道:“將軍,我有個妹妹病了,現(xiàn)在燒的一塌糊涂,人事不省,如果再不請郎中看看,可能會有性命之憂。我是想請侍衛(wèi)幫忙找郎中,可是他們就是不信我的話,我心里一著急,所以就表現(xiàn)的不夠淑女?!?p> 淑女?沒看出來。宇文承基微微皺了皺眉頭,和侍衛(wèi)說的差不多:“群香園可是男子隨意出入之地?”
“我知道你們守規(guī)矩,但是今天是個特例,希望能多多照顧一下。實在不行,派人把我妹妹抬到園門口,這樣就不怕有非議了?!?p> “群香園人數(shù)眾多,每年都有意外死傷,只需熬過今夜,明日自行回家治療便是?!庇钗某谢淅涞恼f道。
袁紫煙心頭更覺得寒冷無比,簡直沒有一點人情味,難道這些年輕女孩子的性命就那么不值錢?
見對方不講情面,袁紫煙也不再客氣,冷聲說道:“洛陽官宦家女子被搶走了九個,生死未卜。這么大的事情,想必皇上一定會查問的。而每年洛陽必有三個進宮名額,恰恰便是我們姐妹三人,若是少了一個,難?;噬喜蛔肪浚菚r候也別怪姑奶奶我翻臉不認(rèn)人,告你們個見死不救的罪名!”
宇文承基臉上沒有絲毫的驚恐之相,在他看來,每年數(shù)百人進宮,就算這三人必能進宮?哪里就能保證這三人進宮后就能見到龍顏?即便是見到就一定會得寵?笑話。
“我還有要事,你也速速回去照看那位良家子,恕不奉陪!”宇文承基冷冷的甩下一句話,轉(zhuǎn)身就要走。
袁紫煙急了,他要是走了,可就再也沒人可以幫助自己,急忙快步?jīng)_到他跟前,壓低聲音說道:“你若救了我的妹妹,我便送你一個保命的法子!”
保命?宇文承基眉毛一揚,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問道:“不想你還知生死禍福?”
“我爸是袁天罡?!?p> 宇文承基這才露出一抹驚訝的表情,袁天罡的大名無人不知,沖袁紫煙拱手說道:“不知是袁小姐,冒犯?!?p> “好說?!?p> “那個,剛才袁小姐所指何意?”宇文承基不由好奇的低聲問道。
“你先救了我妹妹再說。”袁紫煙毫不退讓,她已經(jīng)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出來了,宇文承基的好奇心已經(jīng)被調(diào)動起來。
“那女子可也是袁大人的親生女?”
“不是,路上認(rèn)識的小妹?!?p> “你為何拼死就她?”
為什么?袁紫煙眨眨眼睛,鄙夷道:“這還用為什么?我菩薩心腸唄,我這不也先救你一命嘛!”
宇文承基嘴角抖動一下,袁大人的女兒說話這么直爽?不過還是說道:“我不可能請郎中過來,否則便是壞了規(guī)矩。但是我可以根據(jù)你描述的癥狀讓人去抓藥,一個時辰后熬好送到園門前?!?p> 袁紫煙眨巴眨巴眼睛,其實也行,這個年代除了吃藥就是吃藥,來了郎中也這么回事兒,便把楚靈兒的癥狀說了一遍,強調(diào)是路上受了極大的驚嚇,最后說道:“一個時辰后,我在門口等你,不見不散,賴皮是小狗!”
說完袁紫煙便跑回了園中,宇文承基回味著袁紫煙最后一句話,雖然可笑,倒也不乏是個嚴(yán)厲的詛咒。
“將軍,休信那女子瘋言瘋語,以她的形容舉止,怎么可能入選宮中,得蒙盛寵?”侍衛(wèi)不滿的提醒宇文承基。
宇文承基卻對那個看似和別的女子不一樣的背影有了濃厚的興趣,不畏權(quán)勢,心地良純,還能大言不慚,呵呵,有意思。
“吩咐下去,讓郎中速速開出藥方,抓藥后熬好交給本將軍?!庇钗某谢鶇s發(fā)出了一個讓他自己都很意外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