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jìn)式的院落內(nèi),穿過倒座房與東廂房之間的過道,便這座院落的進(jìn)院。
整個進(jìn)院不大,以青石鋪就,周邊布有排水道與排水口,便于排泄雨水之類。
只是,此刻,這些排水口上堆積雜亂,使得雨水無法外排,導(dǎo)致進(jìn)院地面上積了一層的雨水,直沒腳踝。
而,這原本應(yīng)該無色無味的雨水,竟透露著一層的紅,飄散著熏人的血腥味,掩蓋了雨水之下本該有的自然清新,隱隱的飄散出了庭院。
造成這一切的源頭,便是進(jìn)院正中位置那三顆呈品字形擺放的頭顱以及那堵住了排水口的依稀還能辨認(rèn)出來是殘肢斷臂的破碎之物。
只不過,或許由于浸泡在雨水中的時間太長,那些殘肢斷臂的傷口處,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灰白的顏色。
就連三顆表情震驚中帶著茫然與不解的頭顱,也已是蒼白若紙。
“噦~”
看到進(jìn)院內(nèi)的場景,王富貴小臉?biāo)查g蒼白,渾身一顫,立馬轉(zhuǎn)身扶住一旁東廂房的墻角,吐了起來。
“娘嘞,差點把昨天晚上的飯都吐出來!”吐了好大一會兒時間,王富貴這才覺得舒服了些,顫顫巍巍的擦了擦嘴角,口中罵罵咧咧。
“哪個挨千刀的,居然做下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王富貴轉(zhuǎn)身看向進(jìn)院內(nèi)的場景,身體仍舊不住的顫了顫。
“啪嗒~啪嗒~”
王富貴深深的吸了口氣,壓下那再次上涌的不適感,一邊戒備,一邊向著進(jìn)院正中呈品字形擺平的三顆雙眼殘留著迷茫的頭顱走去。
“這手法,一刀斬首,干凈利落!”王富貴抱起最前面那顆頭顱,那是這家唯一的男性,張大叔的頭顱,仔細(xì)的觀察著傷口處。
“居然都是從骨節(jié)間斬過!”王富貴檢查完張大叔頭顱,又檢查了下其他兩顆頭顱,頓時頭上冒起冷汗。
“兇手極其熟悉人體構(gòu)造且絕對是個資深練家子,不然絕對做不到這種效果!”王富貴放下最后一顆頭顱后,閉上雙眼,深深的吸了口氣后,眼神犀利,口中低聲喃喃。
“在整個安谷縣這區(qū)區(qū)百里方圓內(nèi),能做到這一點的,不過兩手之?dāng)?shù)!”王富貴緊了緊手中匕首,看向了大門敞開的正房方向,隱約間似看到了此刻敞開屋門的正房大廳里那黑色圓桌上,擺放著兩盞淡青色蓋碗茶杯與一碟略顯精致的糕點。
只是,此刻那白色的糕點上,泛著一層紅。
“整個安谷縣,張大叔所熟識的本就不多,能被如此招待的更是極少!”王富貴雙眼微瞇的緊盯著斜靠著茶蓋的茶杯,似能看到其內(nèi)飄蕩的茶葉。
“而在那極少數(shù)的人群里,能做到這一點的,唯有一人!”王富貴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最后竟轉(zhuǎn)身,看向了那空無一物的大門方向,眼中帶著殺意“我說的沒錯吧,袁圖袁大捕頭!”
“啪啪啪~”
頓時,東廂房的山體位置響起一陣拍掌聲,隨后一個腰挎長刀的中年男子身影緩緩浮現(xiàn)出。
“哈哈哈,不愧是我一手栽培出來的徒弟!”袁捕頭一手搭在腰間長刀刀柄上,臉上帶著萬古不變的冷厲“僅僅憑借些微線索和對城中居民的了解,便能分析出個所以然來!”
隨著袁捕頭的話語聲,張大叔家東、西廂房與正房屋頂上,各自出現(xiàn)了一位手持長刀,身披繡“捕”衣袍的男子。
屋頂上的男子顯出身形后,一言不發(fā),臉上神情冷漠的看向王富貴,似在等待著什么。
“如此看來,張大叔一家的血案,是專門為我而設(shè)的了!”王富貴眉頭微皺,看了看屋頂上那對著自己的明晃晃長刀,又看了看一臉冷漠的袁捕頭,深深的吸了口氣后,緩緩說道。
“呵呵,不錯!這一切都是為了對付你而做的!”袁捕頭嘴角掀起一抹冷意的弧度。
“為什么?”
王富貴沉默了,靜靜的任憑雨水沖刷著全身,任憑那雨中的寒占據(jù)整顆心臟時,王富貴看著那三顆蒼白的頭顱,話語帶著顫抖。
“為什么?你是說殺了張廷安一家還是設(shè)局殺你?”袁捕頭臉上帶著詭異的笑。
“如果說殺張廷安一家的話,那只能怪他們命不好了!當(dāng)年不該救下奄奄一息的你,并將逃荒而來的你帶入安谷縣!所以,他們是因你而死!”袁捕頭斜撇了一眼進(jìn)院正中的頭顱,語氣帶著刻薄。
“至于為什么設(shè)局殺你,那就更簡單了!誰讓你最近風(fēng)頭那么盛,以至于讓我們的縣令老爺產(chǎn)生了有擺脫我掌控的錯覺呢!”袁捕頭嘴角掀起一絲冷酷“為了讓我們的縣令老爺“改邪歸正”,我只能殺個雞敬個猴,好讓他明白,我袁某人在一天,他就一天擺脫不了我的控制。
要是他哪天惹的我不高興了,我想殺他,就連朝廷都找不到一點異常!”
“你!”
王富貴臉色漲紅,咬牙切齒,一副欲擇人而噬的模樣,以至于握著匕首的右手指節(jié)處都泛起了白。
“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也不枉你我?guī)熗揭粓觯R了還讓你當(dāng)個明白鬼!”袁捕頭右手抬起,輕輕揮了揮。
屋頂上的三個捕快,見袁捕頭下令,眼中兇光閃動,紛紛輕踏屋頂,朝著進(jìn)院落下。
最先落地的,是東廂房屋頂上那個方臉中年男子,名叫賽克。
此刻,賽克躍出屋頂后,身子在空中幾個翻騰之后,便像燕子歸巢般,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隨后,賽克右腳一發(fā)力,將地面上炸出一寸方圓無水地帶后,于本就昏暗的天地間,化作一抹黑影,朝著王富貴一刀穿刺而來。
第二個落地的,是正房屋頂上那位稍顯圓潤的青年男子,名喚朱厚。
“嘭~”
此刻目光低垂,一腳踏碎一頂瓦片后,整個人如出膛炮彈,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陣水花后,像是早有約定,懷抱長刀,臉帶淡漠,緩緩后退,站在進(jìn)院靠正房邊緣處,靜靜的看著王富貴。
朱厚之后,便是西廂房上的那個瘦高中青年男子,名叫燕玦。
只見燕玦腳尖輕點屋頂,整個人便似隨風(fēng)拂柳,于空中輕輕晃蕩幾下后,輕輕的站在西廂房前方邊緣處,長刀貼背,抬頭望天。
頗有幾分大俠氣度。
而這三人的動作,幾乎都是在同一時間內(nèi)完成。
“哼~”
此刻,王富貴雙眼快速掃過,便知道這些人雖打著一對一對戰(zhàn)的樣子,可個個無形中的氣息鎖定著自己,欲在自己心理上施壓,使自己產(chǎn)生破綻后,便群起而攻之,一舉將自己殺死。
當(dāng)然,這之中,不包括袁捕頭。
因為,袁捕頭在下令之后,便斜倚著倒座房的墻壁,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雙眼低垂,一副看戲的模樣。
看這樣子,袁捕頭并不會出手,除非是自己擊殺或重傷賽克三人后,欲逃遁時,他才會出手。
王富貴心中種種念頭一閃而過,心中無奈的同時,殺機滿溢。
“喝~”
而,此刻,正好是賽克一刀即將刺到自己的時刻。
王富貴只得壓下心中萬千念頭,手中匕首于長刀刺中前,立在身前后,身體微微一側(cè),使得賽克的長刀貼著自己手中的匕首,擦出一陣火花后,從自己身前劃過。
“喝~”
可,賽克也是一個老手,見王富貴如此躲避自己一擊,嘴角掀起一抹冷意,右手松開長刀的同時,左手快速反握長刀。
賽克左手握住長刀的一瞬,左腳朝前跨出一步,重踏地面后,地面上響起一聲巨響時,賽克已然側(cè)身而立。
隨后,賽克右腳快速抬起后踏落,腿上肌肉賁起,崩裂了褲腿后,整個人攜帶長刀,以王富貴匕首為借點,斜刺里向著王富貴劃殺而去。
整個動作,異常迅速,僅僅是在兩三個呼吸之間便已完成。
這,便是賽克引以為傲的殺手锏,崩裂殺!
一種極度依賴自身反應(yīng)能力與爆發(fā)能力的殺招。
賽克曾經(jīng)就是憑借著此招,斬殺過好幾位功夫在自己之上的兇徒。
也是憑借著此招,賽克一度縱橫在眾衙役之間。
只不過,后來遇到了袁捕頭,二人私底下一戰(zhàn)后,便鮮少再見到賽克動用此招。
也是自那一日后,這個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男子,再也沒有了那股銳利。
“殺~”
王富貴早就在賽克右手棄刀時,心中便有了猜測。
此刻,空著的左手,快速反繞,僅僅抓住長刀刀背后,于須臾間,腳下一動,蕩起一聲悶響后,整個人毫無預(yù)兆的一個空翻,于長刀劃過瞬間,躍過賽克,站立在賽克身后。
“嗯?”
賽克顯然也沒有想到王富貴反應(yīng)如此之快,身體爆發(fā)力如此之強。
居然在身體沒有借勢的情況下,完成了一個空翻,躲過自己的必殺一擊,使得自己以后背對敵。
要知道,在對戰(zhàn)之中,后背對敵,最為致命!
畢竟,后腦勺上可沒有眼睛??!
而,此刻,最為讓賽克害怕的事,也終究是發(fā)生了。
只見,王富貴雙腳落地后,身體一矮,雙腳一蹬,手中匕首順勢朝著賽克后心口處刺來。
“噗~”
一聲如破革聲響起后,王富貴已是整個人貼在了賽克身后,手中匕首大力攪動一圈后,快速拔出的同時,一手奪過賽克手中的長刀。
而,就在王富貴抽出匕首時,在場幾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匕首被握住的劍柄內(nèi),浮起一道血線,正如蝸牛般,緩慢延伸……
“此招缺陷,果然致命??!”匕首抽離后心帶來的疼痛使得賽克的身體一顫,眼中不由得浮現(xiàn)那日與袁捕頭對戰(zhàn)時,袁捕頭說的話“你這一招,去勢勇猛,回勢全無!若是遇到武功高明之人,你此招一出,便是你喪命之時!”
那時,袁捕頭亦是這樣緊貼著自己的后背,手中木刀亦是這樣頂在自己的后心。
只是,那時木刀只是頂著自己后心處,沒有刺破自己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