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再見公子
“不過是形勢所迫而已，換了誰都會一樣這樣做的?！鄙蛉籼恼f得認真。
“倒也不盡然?！?p> 那公子搖搖頭，道：“形勢才出英雄，姑娘頗有巾幗之態(tài)。”
他一面說，手中那紙扇依舊輕搖，微風(fēng)吹起他背后發(fā)絲又落下，順著角度，沈若棠看見他身旁的樹枝上僅剩的一片殘葉悠悠然飄落下來，正巧落到要晾曬在枝椏上的衣裳上。
昏暗月光下，陌上公子仍如玉，仿佛此地還是京城之中，可那也只是仿佛。
只是如此人物，實在是不像會流落至此的樣子，沈若棠無端心癢，猶豫一番，到底還是問了。
“公子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以及，之前的事情，雖不知你說了什么，但……多謝?！?p> 沈若棠其實更想問他姓名，可想到此行目標，她又歇了心思，姓名問不問早沒什么關(guān)系了。
她現(xiàn)在是流放路上的一介平民，說嚴重點是罪人，跟那京城可萬萬扯不上什么關(guān)系。
問了也是徒增煩惱，不如不問。
只是那公子定定瞧了她幾眼，好似看透了她心思似的，突兀地輕聲說了一句：“沈姑娘似乎……對在下有些信任得過頭了，這可不是什么好事?！?p> 女孩家的心思被這樣挑明，沈若棠很難不覺得尷尬，她咳了一聲，尷尬過后卻又是坦然。
“信任不好嗎？或許之后公子會做出什么損害我的事來，但想必此行路上，我們應(yīng)當(dāng)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那多交付一分信任倒也不是什么問題吧？倒是公子……”
沈若棠落落大方，直接對上他的眼神，笑著問，“又是幫忙，又是追到這種地方來，還說讓我不要信任你的話，反倒是我該問問公子吧？”
經(jīng)過前世悔恨，她現(xiàn)在也不是什么小丫頭了，那些模糊不清的情愛還是當(dāng)斷則斷的好。
沈若棠收斂心思，也不等那公子回話，直接就福了福身，做全了從前的禮。
一面又說：“不過公子提醒的也是，孤男寡女到底不符禮數(shù)，容我先行告退，不打擾公子賞月了?！?p> 她轉(zhuǎn)身走了，動作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自然也就沒瞧見那公子眼中興味盎然。
仿佛可以吊著胃口似的，沈若棠剛走到門口，身后卻忽然傳來一句回音，那公子言簡意賅，說：“我名為江晏?！?p> 他頓了頓，似乎是笑了一聲，“我們以后，大概還會再見的?！?p> 沈若棠腳步停了停，沒多猶豫，連回頭的意思都沒有，只在自己轉(zhuǎn)身的時候撇過一眼那個方向。
余光中能瞥見那公子兀自自在的模樣。
真是……莫名讓人心生惱意呢。
沈若棠微微垂眼，回了房間和衣睡下。
仿佛是了結(jié)了一樁心事似的，后半夜她睡得極好，醒的時候神清氣爽，一整個心情都好了不少，連連弟都瞧出來了，繞著她轉(zhuǎn)圈圈，一面說：“阿姐阿姐，你心情好好啊，是不是有什么好吃的？”
聽著這話，沈若棠還沒開口，姜氏已經(jīng)笑話起他來，說：“小饞鬼，整日就想著吃東西，也不好好替你阿姐分擔(dān)分擔(dān)?！?p> 聞言，沈若連苦兮兮的撇撇嘴，抱著沈若棠大腿不肯松手了，“阿姐阿姐，娘親好兇?！?p> “瞧這孩子，向你阿姐告狀是吧？討打?！?p> 姜氏作勢拍了拍他屁股，沈若連躲避著和她打鬧，旁邊沈若竹也瞧著這邊，順帶領(lǐng)著二丫下床。
見狀，沈若棠趕忙過去接了二丫，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摸了摸她額頭，姜氏看了還引導(dǎo)她：“也摸摸后背，就后頸背那一塊，看看夜里有沒有出汗，出汗容易著涼，就得先換一身干凈衣服?！?p> 沈若棠點點頭，學(xué)著探進去試了試，好在沒什么事，而二丫似乎是聽懂了她們說什么話似的，盯著沈若棠咯咯直笑。
她現(xiàn)在也能站了，就是還不會走路，小臉蛋嫩生生的，軟得沈若棠心尖都甜滋滋的。
她不自覺揚了點笑意，姜氏卻意識到什么，忙走過來拍了一下她的手，哭笑不得的說。
“讓你摸一下，沒讓你一直放在那啊，二丫覺得癢呢才這么笑，瞧你這模樣……”
沈若棠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一時間不由有點尷尬。
之后也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笑自己笨手笨腳。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將東西整理好之后，也差不多預(yù)備要出發(fā)了。
中間還有個小插曲，是姜氏在外面收衣服的時候，將沈若棠昨日那一身拿了回來，嘴里還跟著奇怪：“其他衣服都沒干，怎么就這一身干了？”
她一面說，一面將衣服攤開來四處查看，似乎是想從里頭找到什么干了的訣竅。
又像是想找到一處沒干的地方。
沈若棠本是不太在意的，但姜氏甩了幾下，衣服夾層里卻突兀飄出一片殘葉來，她不自覺一愣。
本以為是半夜蘇醒時做了一個夢，卻不想夢境竟然真的存在，沈若棠喃喃念了念那個名字，總感覺有些微妙，卻又說不出來是從何而來。
是因為那一句“遲早還會再見”嗎？江晏……這個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又為什么會在這里呢？
可這答案注定無解。
想不通的事情便不想了，沈若棠眼眸沉了沉，走近一步攔下還欲繼續(xù)檢查的姜氏，一面將她手里的衣服拿了過來。
嘴里說：“這衣服我不太想要了，不如就放驛站吧，或許會有人喜歡呢，畢竟也不算破?！?p> 姜氏聞言有些驚訝，卻也不知如何反駁，思忖著只好點點頭，走前還又問一遍。
“棠棠……你當(dāng)真是不想著女裝了？”
沈若棠眸色無奈，只說：“太不方便了，而且也不是以后都不穿，我要是想穿了也能穿你的呀，我們倆身量可差不多，只要娘親不小氣就行。”
“聽聽這說的是什么話，哪有跟娘搶衣服穿的？”姜氏嗔怪一聲，卻沒有再勸下去。
她現(xiàn)在顯然也是明白了，她這個女兒是越發(fā)固執(zhí)己見了，不過這未必不算是好事。
姜氏向來心大，也就看得開，不太在意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