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像要裂開了……這就是宿醉的感覺嘛?”
秦言此刻正以一個“大”字型躺在地上。
猛然想起之前的情形,自己好像醉倒在道觀?
最后看見的人是兩個道士,只是記不太清他們的樣貌了,又好像是從未記得過,難道自己在做夢嗎?
這是哪?
印象里的道觀滿是琉璃,可是這里殘破不堪,只剩四堵黃土墻,發(fā)霉長菌的房梁,頂上覆著幾片破黑瓦,依稀可見沉重昏暗的天空。
狹窄的空間,陰冷的環(huán)境讓秦言感到不安。
“壞了!”
秦言伸手向腰腹摸去。
“還好,還在?!?p> 又把手往下一些。
“還好,也還在?!?p> 咦?怎么變小了?
秦言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服松松垮垮,因為是短袖所以才沒有遮住手臂,腳踝完全伸不出褲子,自己的褲子本身就有些不夠長了???
原來整個人都縮小了,不止一個地方。
“嘶~”
好冷,一陣寒風(fēng)吹過,秦言頓時覺得有些刺骨,卻也讓他更加清醒起來。
“我記得現(xiàn)在才是炎夏,怎么感覺這么冷?”
強壓下心中的恐慌和疑惑,秦言拖著褲腿走向墻角囤放的一堆稻草,扒了扒抽出一砸稻草,摸了摸是干草,往衣服里塞了一些。
“這是,人的手?”
秦言抽開的稻草顯露出一只青白的人手,看起來凍僵了,上面還有凍瘡,難道,是死人?
突然,那只手動了動,往稻草堆中縮了進(jìn)去。
“***”
從中傳來聲音,但卻聽不出是什么意思,只能感覺到是稻草堆里的人在說話。
經(jīng)歷了這些如此不真實的事情,一個人的出現(xiàn),無疑讓秦言感到一些安心。
“你好,請問你是誰,知道這是哪兒嘛?這里還有其他人嗎?”
秦言試著溝通,但是沒有得來回應(yīng)。
“我沒有惡意,剛剛有些冷,拿了你的稻草,我可以還給你?!?p> “*****”
這次清晰的聽到,是人聲,但是入耳是一種古怪的發(fā)音,不是秦言所知曉的任何一種外語,這種咕噥的感覺,更像是啞巴試圖說話時發(fā)出的聲響。
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稻草堆中的人慢慢顯露了出來。
穿著古怪的服裝,不像現(xiàn)代的制式,有些仿古,上身是粗制的寬大麻衣,下身空蕩蕩掛著兩條褲腿,露出的腳踝也是青白色,看身形是個成年人,披散著長發(fā)。
“*****”
“你能聽懂我說的話嗎?”
“*****”
“我無意冒犯,你是聾啞人嗎?”
問完這句話,秦言覺得是不是自己的腦子也變小了,問了等于白問。
“*****”
這人對秦言說了一句話,又繼續(xù)縮回稻草中去了。
高高瘦瘦,埋身稻草堆中,就叫你稻桿吧。
雖然完全聽不懂對方的話,但是有問有答的形式,秦言已經(jīng)可以肯定對方?jīng)]有缺陷,確實是在用另一種奇怪的語言和自己對話。
看他沒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秦言坐了下來思索自己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身體的變化又是怎么回事。
“是因為道觀么,喝了一杯茶就不醒人事了?兩個道人到底是什么人,或許就是他們把自己弄來這里的,身體變小難道跟那杯茶有關(guān)嗎?”
一邊思索,秦言一邊重新打量起四周。
屋子中間有個缺口的大水缸,足足有大半個成人高,秦言起身向水缸走去,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的身高根本夠不上。
秦言廢了很大力氣找來兩塊厚實的土塊,秦言腳尖墊起站在上面,看見缸里有水,只是有些渾濁。
依稀能照見自己的臉,看著很稚嫩,就像八歲的時候。
水面上浮著一個破瓜瓢,上方就是屋頂?shù)娜甭┨?,秦言猜測稻桿平時就是靠此積攢飲水的。
秦言取了些水,饑渴難當(dāng)之下也顧不得許多,閉著眼睛大口喝了下去。
“咳,咳。”
夾雜著土腥味,真不好喝,卻能解渴。
秦言沒有多喝,水不算多,得給稻桿留點兒。
“待在這里不是辦法,不是餓死就是凍死,不知道稻桿是怎么活下去的,可以肯定的是這附近總能找到食物,我不能坐以待斃?!?p> 再試探性的呼喚稻桿后,并沒有得到回應(yīng),語言不通真的是個很大的障礙。
秦言把褲腿卷到遮住腳踝的位置,再取來一些稻草凝成繩,分別綁好褲腿和腰部,往鞋子里墊了些稻草,秦言感覺腳心被刮的生疼。
暫時收起凌亂的心緒,秦言推開破舊的屋門。
“這是……這到底是哪里?!?p> 天上不見太陽,灰蒙蒙一片,只有昏暗的光亮讓秦言覺得現(xiàn)在至少是白天。
屋外雜草叢生,屋門埋在一人高的雜草里,他廢了好一番功夫才掙脫出去。
荒草叢生,但至少不是不毛之地。
秦言看著四周亂糟糟的環(huán)境,分辨出東面有一條“小路”或許可以通向外界。
這也許不能稱之為路,因為太過狹窄,只容得下一人穿梭。
還好越往外走,路面越發(fā)平整寬敞,走了約莫五里路,脫離了雜草包圍,總算來到較為空曠的地界,秦言看到一個類似界碑的石碑。
秦言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還是獲得了一個有用的信息。
“快要找到其他人生活的地方了?!?p> 想到這里秦言有些開心,環(huán)境再差,只要有人就有希望。
“得盡快找到人煙,再晚一些天氣會更冷,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支撐不了太久。”
不知道走了多久,天快要完全黑了,秦言感覺越來越疲憊,身體越來越冷,腳步愈發(fā)沉重,腳掌好像被稻草割爛開了。
恍惚間秦言看見天上似乎出現(xiàn)了月亮。
“真稀奇,月亮不像是從天邊升起的,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難道我要餓死在路邊?”
這是秦言昏倒前最后的想法。
******
好苦,好暖。
“咳,咳?!?p> 秦言再次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炕上,身上蓋著棉被。
四周是厚實的土墻,有一面小窗,一扇門。
“你醒啦!”
一位穿著單薄棉衣,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坐在床尾,蜷縮著腿怯怯地看著他,瞪大著眼睛,眼里充滿著好奇。
“謝謝你救了我,這是什么地方?”
小姑娘沒有理會秦言的話,下了床一邊往屋外跑去,一邊大聲呼喊著什么。
秦言苦笑了一聲,不出意外的聽不懂,這里的人應(yīng)該都和稻桿說同樣的話。
不一會兒小姑娘領(lǐng)著一個白發(fā)老人走進(jìn)屋內(nèi),老人手里端著一碗粥還騰騰冒著熱氣。
老人臉上帶著憐憫,口中說著什么,上前查看秦言的狀態(tài)。
“爺爺,我沒事,謝謝你們救了我!”
秦言知道自己說的話對方聽不懂,但是依稀猜到老人是在關(guān)心自己的身體,還是以自己家鄉(xiāng)的話回答。
“咕~咕~”
秦言小臉一紅,聞到老人手中熱粥散發(fā)的香氣,他的肚子忍不住發(fā)出抗議。
雖然語言不通,但是身體的反應(yīng)都是一致的,老人把熱粥遞給秦言,示意他吃下。
秦言感激的對老人點點頭,伸手接過熱粥就往嘴里送,差點被燙掉了舌頭,緩了緩,再小口的喝起來,味道有些像小米粥。
小姑娘看見他的窘樣癡癡的笑了起來。
老人對秦言說了幾句話,見秦言毫無反應(yīng),又用手比劃了一下。
秦言喝下了小半碗粥,他聽不懂老人的話,卻依稀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學(xué)著用手比劃起來。
“我不是這里的人,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你們的話我聽不懂?!?p> 爺孫兩人看出秦言的窘境,索性全都試著用手語表達(dá)。
“爺爺,他好像不能說話,他是不是啞巴???”
“不是,他應(yīng)該在說另一種話,跟我們不同的話,只是爺爺活了大半輩子,也沒有聽過。”
老人慈愛的摸了摸小姑娘的頭,解釋道。
“哦~”小姑娘似懂非懂的歪了歪頭,抱住老人的大腿,忽然狡黠的笑了。
“我們可以收留他嘛,這樣我就有弟弟啦!”
老人面露難色,秦言心里清楚自己無疑是個累贅。
在這邊荒地帶,老人養(yǎng)一個小女娃已經(jīng)不易,如果再養(yǎng)一個不通語言的男娃……
小姑娘從小在老人身邊長大,看出他的顧慮,也知道將人養(yǎng)大十分不易,但也不忍心讓秦言再流落荒野,只能一言不發(fā),緊緊抱著老人。
“我能不能留下來,我可以幫您干活,別看我現(xiàn)在還小,能干的可多了?!?p> 秦言努力用手比劃著自己的意思,想麻煩老人收留自己。
他知道這無疑會給老人和小女孩的生活帶來更多負(fù)擔(dān),但在這陌生的世界,這是他能抓住的第一個可能也是唯一能生存下去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