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先生說完這句,大廳里靜了足足有一分鐘,然后賓客們就東倒西歪的笑噴了。
高先生悠悠然的坐回位子上,喝一口茶,才接著解釋:
“山東先生是講究科學(xué)的,他做的藥,都是有很嚴(yán)格的工藝流程要求的。并沒有騰云駕霧的胡鬧法術(shù)?!?p> 座間就有一人接口說:
“要講科學(xué)技術(shù),也是能飛的,最早咱們也有風(fēng)箏,現(xiàn)在非要說飛機是歐美人發(fā)明的,也沒有辦法,鄙人不才,在南苑航?;炜陲埑?,最早的鴿式飛機,蘇姆機都坐過,再后來的,高德龍,槍車。去年底,中國人自己的馬尾船廠做的教練機,叫海鷹一號的,我也試過。以后我們南苑航校,大體要用國貨的,只不過發(fā)動機,還是要靠進口?!?p> 說話的客人在上海的一家航空學(xué)校做副校長。
“東北王的大公子過來上海,座駕是一架大維美,Vickers,倒也不算張揚,聽說這種大飛機,國內(nèi)是有四十架的?!?p> “東北王的大公子過來,是專門喜歡往太太小姐們?nèi)ψ永镛D(zhuǎn)的,也沒見過他請客?!?p> “他有發(fā)帖子給高先生的!”
席間一人說道。
“并沒有發(fā)帖子給我,是給山東先生的。想請我轉(zhuǎn)交。”高先生擺手糾正,繼續(xù)說道:
“有實在不好推脫的宴席,見過這位大公子兩次,人中龍鳳。年輕人就是腿腳伶俐,不知道這這把老骨頭,還能不能學(xué)會那個交誼舞,難不難?”
高先生不想談?wù)撜?,又把話題拉回到西洋舞會,張美溪親自搖電話過來說的跳舞會,目前就是他最重視的事件,想突擊學(xué)一把。
座上的客人又都紛紛開始談?wù)撘魳肺璧傅乃囆g(shù)。
張美溪的外祖父黃老太爺,也是個體面人物,一輩子鉆營,留下不少產(chǎn)業(yè)。最氣派敞亮的,要數(shù)嫡長子黃大舅舅繼承的黃公館。
三天后。
黃大舅舅的晚宴跳舞會,名頭是辦五十大壽,張美溪和黃小姐們到的很早,也是要算作主人家?guī)兔φ写腿说摹?p> 黃大舅媽看著幾個俏生生的穿綠水旗袍的侄女外甥女,很是滿意。
黃大舅舅特意叫了張美溪,讓她跟著到大門口迎客,并且還指點了一句:
“雖然是有師生之誼,可是也要多聯(lián)絡(luò)才好,高校長是辦教育的,桃李滿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學(xué)生,時間長了,誰還記得你是那個。”
此時的公館鐵藝大門已經(jīng)敞開,白熾燈把門口照的雪亮,衣衫明麗的客人陸續(xù)趕到。
黃大舅舅站在門口不停的拱手行禮,說著客套話,期間好幾次忍不住翹起腳,往遠處看。
莉莉小姐來的早,穿一身大紅大金的中式旗袍,頭上的發(fā)夾鑲著蓮子大的金剛鉆,她又是紅發(fā)藍眼白皮膚麻子臉,整個人打扮的跟只五彩錦雞差不多。
張美溪上前行一個屈膝的萬福禮,被她一把抱住,深深的按在懷里,親密的接觸了香軟的巨大兩團。
黃大舅舅連忙讓她把客人領(lǐng)進去,還喊一個聽差用手電筒照路,其實黃家的前院雖然很大,但是水磨青磚的主路十分平整,路邊也是掛著雪亮的白熾燈。
兩人牽著手往里走,三層的主樓燈火通明,主屋門前是個巨大的月牙形露臺,兩邊擺滿了冬季的花卉,三角梅,杜鵑,蘆薈,牡丹吊籃,長壽花。
黃大舅媽和黃家大表嫂站在門前,親熱的把她們讓進去。
正廳里分成東一堆和西一堆,男客和女客。都是些衣裙明艷的紳士和淑女。
廳堂寬大曠朗,呈凸字形,形制和妝扮都是中西合璧。左邊一側(cè)布置的是軟墊沙發(fā),右半邊布置的是一堂黑紅色硬木桌椅,中間地板上鋪陳著兩寸厚松鶴延年的大地毯。
沙發(fā)一共兩長四短六只,對開圍著紅木矮桌。
莉莉小姐一進門,東西都有熟人迎上前來,大家客套一通。莉莉還想把張美溪往角落里拉扯:
“米西,我有一個大秘密要告訴你?!?p> 張美溪無語,就你打扮的這種錦雞模樣,還想背著人說悄悄話。
客廳里好幾張桌子,上面早布滿了各式的糖盒茶具,角落里都豎著屏風(fēng),屏風(fēng)前是水缸一樣的大花瓶,也種著茶花小樹。
張美溪費了些力氣才把莉莉小姐安置好,所有的客人都開始往門口蜂擁,傳說中,山東先生的良師摯友平安高校長到了。
黃大舅舅和高校長手拉著手進來,兩個人都是紅光滿面,仿佛彼此是高山流水的夢中情人一般,這一牽手,就是良辰美景,勝過天上人間無數(shù)。
高校長極其不舍的放開黃大舅舅的手,向客廳里的客人們拱手打招呼。黃大舅舅也是羅圈的團團拱手,說一些老夫慚愧,蓬蓽生輝之類的客套話。
一轉(zhuǎn)眼,兩人又把手拉到了一起。都把結(jié)交對方當(dāng)成首要任務(wù),自然是金風(fēng)玉露,難解難分。
貴客們很快就都到齊了,兩個女傭引領(lǐng)女客們上二樓。
一樓兩個男傭拉開飯廳的壽字花心木推門。
飯廳中央掛著德國水晶吊燈,亮堂堂得白日一般,六桌席上,都是猩紅的細布桌面,一律的擺設(shè)著銀制的盆碗羹箸。賓客們進去后都不肯上坐,一直在你推我讓。
第一桌終究還是省衛(wèi)生部門的一位廳長老先生坐了首席。
到第二桌,坐首席的是一位前總理的姑爺。
到第三桌,高先生推讓客套一番,也就大大咧咧的坐了。這一陣子赴宴無數(shù),甚至一天趕幾個場子的都有,坐首席這種顯眼的事情,他也慢慢習(xí)慣了。
這個壽宴的大廚是外面鴻運樓里請的,擺開了一整套的是山珍海味。
黃大舅舅就湊著第三張桌子,倒了一杯花雕,敬上大家一杯,開了宴。
高先生吃了一杯花雕,就酒氣上頭的醉了,伸手裝了一碗紅燒魚翅,加了一勺子鎮(zhèn)江醋,端到黃大舅舅跟前,請今日的壽星公吃了壓肚子。
黃大舅舅吃了一碗魚翅在肚子里墊底,頓時間就覺得一股子豪氣沖天而起,幾張桌子來回的客套應(yīng)酬,轉(zhuǎn)眼又是六杯花雕進去。
再一招手,就有一隊藝人進來挑弄起管弦,是昆曲的班子。四個坐著。一個是抱胡琴,一個拉二胡,一個彈月琴,一個管小鼓拍板。另外兩個人立著,一個擎了一對鐃鈸,一個手里吊了一面大銅鑼。
高校長看這個樣子,頓時擦了一把虛汗,高興起來,看來今天美溪同學(xué)給她的差事很好應(yīng)付呀,吃酒聽?wèi)?,就是個普通的壽宴而已,不用跳那個交誼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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