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上橋下,飛波如煙。姜詩錦和姑姑攙著奶奶走在橋上,思緒正隨波逐流,散在河面上。
“詩詩,我沒事,你不要總擔心?!闭f話的正是姜詩錦的奶奶,自打上次摔傷了腿,坐了好長一段時間輪椅。
孫女回來,做奶奶的怕姜詩錦擔心,拄著拐杖,強撐走了好長一段路,來到HZ市里。
“前面不遠有便民的游客服務中心,我去借一個輪椅來?!苯婂\并沒有順著奶奶的話說下去。
其實姜詩錦不只是擔心奶奶的身體,更多的還是每每看見這兩位年齡越來越大的親人時,心中對于年幼那個無知的自己的譴責。
“詩詩,你這樣精神內耗對你自己不好的?!?p> 舍友曾經的話好像是天外之音,又在耳邊響起,姜詩錦下橋的腳步快了幾分。
“詩詩,為什么我總覺得你繡花的時候,像是報復式的逼自己啊?”
“詩詩,你歇一會兒……其實你想想,還有很多人在……”
江南的繡藝一脈同源,還在繼承的人有很多。其實姜詩錦家也不是只靠著刺繡生活,這些姜詩錦自己心中都是清楚的。
就像舍友說的那樣,這份傳承也不是沒了姜詩錦就會消亡。但是這樣的家族手藝真的落到一個人頭上的時候,好像自帶一眾非我不可。
非我不可,不是沒有我就不行,只是一種責任感。
姜詩錦不去繼承,或許還有李詩錦、王詩錦、張詩錦——姜詩錦只有一個,可若是千千萬萬個“詩錦”想的都是沒有我,總還有別人……
這些傳承,在這個不用來糊口的年代,便只剩下了斷流。
“詩詩!”
“詩詩,小心點?!?p> 是姑姑的聲音將姜詩錦從自我的世界中喚出??粗媲安蛔惆朊走h處的石墩子,姜詩錦有些后怕。
“爸,你說那個時候的她面對那樣的黃沙漫天,會不會也有后怕過?”冉寧這幾天都在跟著父親參觀川渝的名勝,看著面前的石刻,冉寧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偶像樊錦詩。
“如果一輩子都在做自己認為正確的,卻沒有任何成功?!?p> “那么不說自己怎么想,我們這些人還會敢追隨她的腳步么?”
做父親的知道,冉寧不是在質疑樊錦詩這樣的人做出的選擇,而是在質疑自己。
自己所謂的追隨,難道只要停留在同樣的保護上么?
“你和同學現(xiàn)在不是在走自己的路么?”做父親的緩緩放下自己手中的相機“從這里上去,只有這一條路,可是你看……沒有一個人走的是一模一樣的?!?p> “所以,每個人看到的景色也是不一樣的,”
“那次我和你媽媽來,她自己找了一條鮮有人走的小路,我們就看見了箬葉,那種比臉還大的竹葉……”
“你還沒有見過吧?一會兒爸爸帶你去?!?p> 歸途,父女兩人撞上一群來寫生的小學生。無梅落梅,無雪繪雪,畫卷上或隨意,或刻意的涂鴉,更多好像只傳達了作畫人的心境。
“孩子畫成什么樣子不重要,咱們做家長的應該從這些畫面中了解孩子的內心世界?!?p> 帶隊的老師和不知哪位學生的家長說著:“不過你們愿意讓孩子放假不在課外班學習,而是出來寫生,孩子們的心理也不會是壓抑的?!?p> “登東皋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备咧姓n本里晦澀難懂,無味的句子,忽然有了自己的歸處,冉寧口中念叨著。
“嗯?”
“原來是這樣,發(fā)自內心的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