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再說回蘇家,柳老太太走了,一家子回到堂屋,誰也沒回房間,各懷心事的圍坐在桌子旁。
柳沐撐著胳膊,側身靠在桌子上,心里琢磨著遷墳的事。
事情已經鬧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拖是拖不得了,只是他有傷在身,當真要讓倩倩去主持遷墳的事宜嗎?
按村里老一輩的規(guī)矩,只有絕戶,就是家里只有女兒的人家,才由女兒操持身后事,但凡家里有個兒子,哪怕只是在襁褓之中,都不會讓女兒接手。
他家要是開了先例,往后免不了被村里人說閑話。
可是轉念一想,他家以后又不住在村里,哪里還聽得到這些閑話。
“倩倩?!?p> “大哥?!绷毁晦D頭看向柳沐,等著他說話。
“一會你去村長家一趟,讓村長幫咱家找個先生,別的地咱買不起,就讓先生在李子坡給選塊地?!?p> “另外還有三牲六禮,明天一早你就去鎮(zhèn)上置辦?!?p> 柳倩倩沒有接話,輕咬著嘴唇,怯生生的看了一眼她娘。
何氏感受到她的目光,回頭沖著她輕輕的點點頭。
“倩倩,既然你大哥發(fā)話了,就照著他的意思辦,娘沒意見?!?p> 一家三口算是達成了共識,只是他們三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雖然是迫于無奈,但是這么草草的遷墳,多少是對亡人的不尊重。
沒人再說話,空氣莫名的安靜下來,氣氛瞬間凝重了不少。
蘇盛輕咳了一聲,伸手拍了拍柳沐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眼下也是沒辦法的事,其他的事就交給倩倩去辦,等明天上山的時候,我讓蘇槐背著你去。”
“這,不好吧。”柳沐想要推辭,已經麻煩蘇家那么多,他實在不能再麻煩蘇槐。
蘇槐倒是不介意,抬手一拍自己的胸口,就應承了下來。
“柳沐哥,放心吧,明天我背你上山?!?p> 何氏一聽這話,忽然就抹起了眼淚。
她不是因為柳家的絕情而傷心,她是因為蘇家的情誼感動落淚。
回想這幾年,她在柳家任勞任怨,又要下地干活,又要操持家務,她從來過來沒有一句怨言。
就連她男人死的時候,她也沒怪過家里,因為她知道,那是他男人孝順。寒冬臘月的,一家子眼看著就要餓肚子,能怎么辦呢,換成是她有打獵的本事,她也會義無反顧的進山。
她只是想不通,她男人拿自己的命換了一家子人活下去的機會。
柳家人怎么能這么對他。
到頭來,還不如同村的蘇家人有情有義。
她是真的替她男人感到不值。
何氏一哭,柳倩倩跟著就紅了眼眶。
蘇月見她也要哭,趕緊就扯了個話題,“柳沐哥,老太太不是讓改姓,我看不如就跟著嬸子姓,名字也不用改,加個姓就是了?!?p> “何柳沐。這名字不太好聽。”蘇槐念叨了一句,皺著眉搖搖頭?!斑€不如跟著咱家姓呢,蘇沐,多好聽啊?!?p> 蘇月沒好氣的沖著他翻了個白眼,要不是有人在,她真想給他一個毛栗子。他家二哥什么都好,就是時不時的會犯二,她大哥在祠堂說的話,那是事急從權,人家柳沐有自己的爹娘,哪有和他們家姓的道理,也不知道他是真二還假二。
不止蘇月,還有蘇盛和劉秀珠,同時瞪著眼看蘇槐,要是眼神能殺人,蘇槐這個時候,大概已經死了十七八次了。
“哪里不好聽了,我覺得挺好聽的,嬸子姓何,柳沐自然跟著嬸子姓?!?p> 劉秀珠也跟著附和道,“我也覺得好聽,何倩倩,多好聽的名字。”
“何柳沐?!绷遢p聲念了兩遍名字,他挺喜歡的,雖然冠了母親的姓氏,但是他的名字還是父親取的。
“就改這個名字?!?p> “倩倩,一會你去村長家的時候,順道也把改姓的事說嘍,還是要麻煩村長,把咱家的戶籍都遷出來?!?p> “大哥,我曉得了?!边@次柳倩倩倒是應得很快。
蘇槐后知后覺,似乎這時才反應過來,他有些尷尬的撓撓后腦勺,“還是我?guī)з毁幻米尤グ??!?p> 柳家的事商量完了,劉秀珠卻是忽然板起了臉。
“蘇月,你過來?!?p> “娘,怎么了?”蘇月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乖乖的走到劉秀珠的跟前。
“你是女兒家,你知道嘛,剛才怎么能那樣說話。你沒瞧見院子外頭站著那么多人,這往后,誰家還敢上門提親?!?p> 蘇月恍然大悟,原來是她剛才罵人的事,惹她娘不高興了。
“娘?!碧K月一把摟住劉秀珠的脖子,臉貼著臉的和她撒嬌,“我還小呢,不著急成親。”
“你別來這一套,娘和你說,以后可不能再這樣了。你瞧瞧你剛才罵人那個樣子,和潑婦罵街似的,娘都給你嚇到了?!?p> 這句倒是實話,不過不是嚇到了,是驚到了。
劉秀珠做夢都沒想到,蘇月罵人會這么厲害,就她剛才那個架勢,把柳家老太太罵得毫無招架之力,她都看傻了。
雖然說,是真的解氣。就劉家老太太那種人,罵了也是白罵。
但是剛才外面圍著那老多的人,人家可全都看在眼里。
等柳家的事一過,外人哪里還會記得是什么事,人家心里只會記得蘇月罵人的事。
試想想,這么厲害的媳婦,誰家敢要啊。
她是真擔心蘇月會因為這件事,嫁不出去。
這話頭一起,蘇盛也跟著附和,“月兒啊,女孩子家要溫柔賢淑,你這個脾氣,該收收?!?p> “改什么,我覺得挺好的?!?p> 蘇槐一把將蘇月拉到自己的身前,一本正經的看著她道,“月兒,二哥同你說,女孩子就要潑辣點,以后婆家人才不敢欺負你?!?p> “那些個動不動就抹眼淚的,能有多大出息,還不是只有被欺負的份。”
“聽二哥的,不用改?!?p> 蘇槐自顧自的說著話,他還沒察覺自己剛才那句話,可是內涵了一屋子的女人。
從他娘到何氏,再加上柳倩倩和陳氏,都是溫順賢淑的女人,遇事除了掉眼淚還是掉眼淚,而且無一列外,都在家里被欺負。
再看柳家的大媳婦,雖說也是占了家里兄弟多,有依仗的好處,但是她本人在村里,就是出了名的性子潑辣,她就從來沒在柳老婆子那吃過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蘇槐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三個女人同時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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