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站五米開外,手下率先提槍刺擊,或是苦于牢獄,三米長的竹竿在他手里顫顫巍巍,險些拿不住。
慕篤冷眼看槍尖,人傘合一,竟然扭腰婉步迎了上去。
就像是...舉著花傘的豆蔻少女,見了心上人不敢露面,和羞而走的模樣。
“這...慕將軍還真是...多才多藝啊”田噩玩笑話還未說完,便瞪大了眼睛。
直扎眉攢的槍尖,在慕篤擰轉(zhuǎn)的步伐下,剛剛刺破紙皮,便被骨架卡住。
慕篤腳下踩泥,矮身轉(zhuǎn)腕,紙傘飛轉(zhuǎn)之下,竟然將長竹限制的紋絲不能動。
勁道傳來,手下一個沒拿穩(wěn),竹竿飛了出去。
“以柔克剛?”張霄走的就是大開大合的路子,看見慕篤這般巧技,不免有些撓頭。
“正是此理,齊家槍至剛至陽,像是吞日真龍,萬軍不可擋其鋒銳?!?p> “七日連雨攻澤州,也有削弱齊炎氣勢的原因。”
慕篤把破了一個大洞的紙傘還給了田噩。
“不過齊家大槍兵只學(xué)其形,無法得到其神,我這傘技,是專門克制齊家槍法的。”
慕篤微微一笑,收回了陰柔氣勢,“我的部將在入獄之前就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此技,五天時間,撿起來不難。”
“我當(dāng)時差人打造了三千柄精鋼傘,傘刃如刀,傘骨如箭,傘柄如槍。”
“被都督收繳了去,如今不知道存于何處?”
“唔?!睆埾鲎屑?xì)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存于國庫之中?!?p> 一旁一直等著話的死士抱拳,接過了話頭?!爸鞴辛?,將三百柄鐵傘贈予都督,夜里便到?!?p> “那便再好不過?!?p> 萬事俱備,死囚有慕篤看管,弩箭的材料有死士已經(jīng)備好,連同一些療傷猛藥一起早就送到,張霄沒有任何好操心的地方。
今日不宜葷腥油膩,明天趕豬邀牛為其加餐,這幾天之內(nèi)盡可能的要讓他們恢復(fù)狀態(tài)。
眼見天色由青轉(zhuǎn)黑,張霄終于是等來了死士口中的馬車。
“竹林只有小路,來的晚了些?!彼朗恳粨]手,排成一溜線的十余輛馬車停了下來。
張霄看著鬃毛落雨的馬匹,正準(zhǔn)備說話,卻眉頭一皺。
【桃牌的提醒】
請注意!百米內(nèi)有懷殺意之人靠近!
三個鮮紅色的人影在夜色之中極為明顯,正藏在馬車駛來方向的竹林之中。
張霄不動聲色的朝著田噩使了個眼色,后者雖然沒搞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仍舊點頭警醒起來。
“慕將軍,讓他們卸車吧?!?p> 張霄不動聲色的拔出了身旁甲士的刀藏于手中,看似信步檢查車上鐵傘,實則不知不覺間已然走到了最后一輛馬車邊上。
離最近的人只有不到十米距離。
紅框雖然已經(jīng)消散,但張霄早已經(jīng)鎖定了敵人位置,手上反握直刀,刀刃藏在袖子下面,寒芒不顯。
冷風(fēng)拂面,隱身于竹林里面的刺客用黑布遮面,裹住腦袋的頭巾早已經(jīng)被雨水浸濕,持弩的左手顯然經(jīng)過長時間的訓(xùn)練,不僅在冰雨里穩(wěn)如托臺,食指指節(jié)的老繭也剛好卡在扳機處。
早在慕篤造反的時候,齊炎便得知了鐵刃傘的消息,于是分了三個藏在徐國的諜子,專門盯著國庫動靜。
今日見車馬駛來竹林,便立即將消息傳遞給了線人,三人踏泥踩水跟著馬車,卻看到了一片火光。
其中白衣都督,最為顯眼!
諜子的弩箭瞄準(zhǔn)了毫無防備的張霄,心中反復(fù)思索著利弊,若是此刻動手,縱使能殺死張霄,但都督密謀澤州一事,便有很大可能傳不回齊炎耳朵里。
可現(xiàn)在以有心算無心,而且張霄手無寸鐵,十步距離內(nèi),就算是齊將軍也沒有辦法察覺到穿雨而來的弩箭。
一擊斃命,殺死都督,徐國傾倒便再不可挽回!
權(quán)衡之間,諜子心頭突然沒由來的像是針刺一般鉆疼,就連穩(wěn)如泰山的手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抬頭再看,迎上眼的,是一雙昏昏夜色也遮蓋不住的暴烈眸子!
錚——!
扳機扣動,十二股浸油牛筋擰成的弓弦將蓄勢已久的壓力瞬間釋放,附著在上面的雨滴爆成一團(tuán)水霧,帶著倒鉤的鐵質(zhì)箭頭只是一個眨眼,便毫不猶豫的朝著撲來的白色身影射去。
十步距離,轉(zhuǎn)瞬即逝!
縱使張霄早有提防,仍舊只勉強來得及撩刀斜劈,萑柳箭桿斷于刀口,但箭頭仍舊是攜著余力偏插進(jìn)了張霄左肩膀。
張霄眉頭一皺,入骨的刺痛并沒有讓他停下腳步,反而是身形暴起,一腳蹬在竹根處,參天高的竹子晃得葉子上的積水紛紛掉落,噼啪打在已然被張霄踩爛的破裂根部。
松手掉落的弓弩還未砸地,張霄已經(jīng)到了三步之內(nèi),右手直刀揮砍而來,裹挾著宛如鷹隼俯沖的來勢由上而下,像是驚天砸雷。
嘭——
刀入脖頸三尺,血流呲聲像是蝗蟲振翅,不絕于耳。
“一箭還一刀,我賺了點?!?p> 張霄抽刀輕啐,身后卻又傳來了兩道破空勁聲。
燕國諜子呈三角而立,為的是能盡可能覆蓋更多的視野面積,獲取到更多信息,同時又能互相照應(yīng)。
但沒想到張霄的行動實在太過迅速,縱使正面中箭,仍舊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將自己同伴差點砍了個兩半。
兩道利箭分別從兩個不同的方向疾射而來,呼嘯風(fēng)聲在雨夜里分外刺耳。
剛才是迎面沖刺,距離又太短,所以來不及截斷,現(xiàn)在這兩根弩箭哪里還能鉆到空子。
張霄矮身換位,弩箭便射了空,透了兩根竹子,沒在雨中。
早就被張霄提醒過的田噩此刻已然接近了諜子,手里面攥著一顆黑不溜秋的球狀物,嘴角咧到天上去了。
“嘗嘗大家伙!”
而慕篤也在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抽起一把剛卸下來的鐵刃傘,腳下靈活詭變?nèi)缣四?,擰動傘柄,鐵刃轉(zhuǎn)動似風(fēng)車,而后迅速朝著最后一個諜子逼近過去。
噌——
只來得及上弦再放,箭尖敲在鐵傘上面崩起一團(tuán)花火,映得慕老的眸子似有精光。
老驥伏櫪,如今是站起來的時候了。
諜子丟弩換刀,張霄也趕到了面前,就在兩人齊心協(xié)力斬殺諜子的時候,田噩那邊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
氣浪如波,泥土飛濺,竹屑迸射。
一片沾著碎肉的黑布,飄飛到了慕篤的鐵傘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