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月姬又問了幾句寒暄般的話，郝冬梅抱著孩子就下來了。
金月姬不再詢問，反而示意郝冬梅做到近前來。
丈母娘和女婿之間的談話并沒有超過十五分鐘，對金月姬來說，她認(rèn)為十五分鐘來看透一個周秉義這樣的小年輕是很正常的，她不喜歡把時間浪費(fèi)在這種事情上。
周秉義見狀哪里還不懂，連忙起身。
“我?guī)С衅饺ネ饷孀咦撸膊粫教巵y竄的?！苯鹪录лp輕點(diǎn)頭，點(diǎn)頭的角度剛好能保證周秉義看的到，而郝冬梅不知情。
周秉義帶著孩子出去之后，金月姬開始批評起了郝冬梅。
“你也太沒底線了吧？媽知道你當(dāng)年受爸媽牽連吃了不少苦，但是再苦，咬咬牙不就挺過來了嗎？媽不是在監(jiān)獄里都挺過來了嗎？
不就是下了幾年鄉(xiāng)嗎？比你爸媽還苦？說到底是你不夠堅強(qiáng)。如果夠堅強(qiáng)，能守住擇偶的起碼底線，挺到現(xiàn)在選擇的標(biāo)準(zhǔn)不就又可以高起來了嗎？
找個什么樣家庭的不行？偏往邊邊角角的地方找！光字片那種地方媽是聽說過的，那種地方的普通人家里能出多么優(yōu)秀的青年嗎？”她對女兒擇偶的失望沒法掩飾。
郝冬梅也不分辨，只是坐到金月姬近前，拉起了金月姬的手。
“媽，難道您現(xiàn)在還是這么看秉義的嗎？”
郝冬梅對自己的丈夫還是有自信的，她相信周秉義的表現(xiàn)能夠俘獲金月姬的心。
金月姬拍了拍郝冬梅拉著自己的手。
“現(xiàn)在當(dāng)然不一樣，他講話之間很有分寸。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也不多說一個字。人也儒雅，懂得機(jī)變。你倆看起來倒是也登對，我也奇怪了，光字片的人家怎么會有他這樣的兒子呢？”
郝冬梅笑道：“我以為你會要求我跟他離婚呢。”
她認(rèn)真地說：“如果你真給我?guī)Щ匾粋€平庸的女婿來，你當(dāng)媽不會嗎？”
金月姬沒有提周承平怎么辦，郝冬梅也識趣的沒有問。她有時候也是能察覺出父母和自己談話時潛藏在話語背后的深意的。
按照金月姬的意思來，若是離婚那周承平肯定是不要了，不管是私下和解還是打官司，老太太自有辦法。
冬梅問：“那，下一步媽什么意見呢？”
金月姬坐起了身子，鄭重其事地說“媽收回先前關(guān)于你丈夫的話。不知者不為罪，歸根到底是你的錯，你也沒跟媽多講講他呀，只說他是光字片的，我可不就會那么猜唄。別急著聽媽的意見，先回答媽一個問題——你愛他嗎？”
金月姬問得很鄭重，郝冬梅的回答也斬釘截鐵。
“當(dāng)然愛了，我對秉義的愛是毋庸置疑的。”
金月姬又追問了一句“很愛嗎？”
郝冬梅有些奇怪，在她的印象里母親不是那種對已有答案的問題再三進(jìn)行追問的人。
但她還是說“是啊，非常愛?！?p> “那你現(xiàn)在還愛嗎？”
郝冬梅有些生氣了，她把手從母親手中抽了出來。
身子背過去“媽！你今天怎么回事，問得話莫名其妙的、”
金月姬將郝冬梅的身子扶回來了，又重新握住郝冬梅的手“有些夫妻，談戀愛時互相很愛，談的就是戀愛哩。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可婚后沒幾年，熱乎勁兒一過去，彼此感情就寡淡了，所以媽才那么問?！?p> 郝冬梅臉色緩和了幾分，把頭揚(yáng)的高高的“我和秉義才不是那種夫妻呢，并且我們將永遠(yuǎn)和那種夫妻不一樣。”
金月姬則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媽要的就是你這句話。有了你這句話作為前提，媽可以正式發(fā)表意見了。你們一塊兒回家來住吧，免得媽整天只能在家里看到你父親和你張姨，日子過得挺冷清的。”
輪到郝冬梅面露難色了“媽，這個可能不行?！?p>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怎么還可能不行??？”金月姬有些疑惑。
郝冬梅就給她解釋了之前在周家老宅夫妻倆夜里的那段話。
“是這樣啊，也對。這樣也好。只不過住在那樣的地方，辛苦你了?！苯鹪录дf到這樣也好的時候語氣很是平淡，面上也沒有什么波動。而在表示對女兒的心疼的時候，她的面部表情才有了些許的變化。
郝冬梅則勸慰道“這有什么辛苦的，他家老宅子又重新收拾過，住起來又寬敞又大，還帶著小院。再說了，再苦難道能比我爸媽當(dāng)年還苦嗎”
說完，她依偎在金月姬的懷里，享受著這多年未曾享有的溫馨。
又過了一陣，周秉義帶著周承平回來了，郝冬梅也在這時和金月姬告別。金月姬揮了揮手沒有起身相送，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金月姬的眼睛里醞釀著一片烏云。
這邊的三人回到安和街的新家其樂融融，另一邊郝今龍也回到了家里。
“老郝啊，今天冬梅來了?！苯鹪录Э春陆颀堖M(jìn)門，忙放下了手里的報紙接過丈夫手里的外套。
“姑娘回來了？好事啊?！焙陆颀埫嫔蠚g愉。
“不止呢，還帶著女婿和你大外孫呢?！?p> “那更是好事了！”郝今龍一邊洗手，一邊走向餐桌。
“你對他們什么評價？”郝今龍在餐桌上問道。
“都很不錯，小家伙不怕生，周秉義也很機(jī)警有理，甚至都不像是光字片的子女?！?p> 郝今龍笑了起來，手中的飯也香了幾分。
“我說什么來著，我就說冬梅的眼光不會差。”笑完，他又思索了一下問道。
“你沒讓冬梅回家里住嗎？現(xiàn)在這個時候可以回家住了，各方面應(yīng)該都不會有什么問題才對?！?p> “和她說過了，但是她的婆家那邊好像不太方便。她們一家現(xiàn)在還在光字片的老宅子住著呢?！苯鹪录Ы忉尩溃@也是她今天第二天從嘴里提出光字片三個字。
“光字片啊，這個地方我有印象。要去那樣的地方生活，辛苦冬梅了?！?p> “也沒什么辛苦的，冬梅有覺悟。咱女兒不是沒法吃苦的人。”
“你說的有道理?！?p> 這棟房子里，二人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