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洛闐淺笑,沒回。
即使他強打精神,墨洛熙仍能讓人察覺他從內(nèi)而外散發(fā)的抑郁疲倦。
譚松看著墨跡的兩人,“好了,我們今天來,有正事找你。表哥你昨天看到星期一的店了吧。”
“看到了。”墨洛闐握住弟弟的手收緊,東西就只有六套,自他被部隊開除后,他們家就只是平凡百姓中的一員,無權無勢,續(xù)命的錢還要靠弟弟網(wǎng)上直播得來。
“不用為我的事操勞,我會好好活著的,別擔心我。照顧好爸媽,他們?yōu)榱宋遥蝗菀?。?p> 提到父母,墨洛熙沉下臉色,顯然不樂意、
他不信他真的一點怨言沒有,即使墨洛闐沒有,他有。
“別提他們倆?!?p> “他們也是被我拖累了。”墨洛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不想弟弟疏離父母,形單影只煢煢孑立。
孤獨的滋味,很難受。
墨洛熙偏執(zhí)的不想提。
自墨洛闐精神沉寂后,父母表示過一段時間的關愛,也拿出了家里一部分積蓄給哥哥治療??梢惨虼?,漸漸的入不敷出。
父母的愛很偉大,但再偉大也有限度,哥哥的病情消磨了他們的愛意。
兩人隔天就會吵,母親罵父親沒出息,父親罵母親天天苦瓜臉,嬌氣不會照顧人。
那時候母親每次看望完墨洛闐,都會躲在房間哭泣,偷偷自言自語,說墨洛闐要是死了也比現(xiàn)在來得強,她不想大兒子再為這個家增添負擔。
墨洛熙站在放門外偷聽到這句話。
就是那次之后,他清晰的認知到,如果再不干點什么,這個家就要散了。
于是他走上直播的道路,查資料,賠笑臉,只要上學回來,就爭分奪秒多直播。
僅僅用了一個月,他就迅速從一個話少靦腆的少年轉(zhuǎn)變成話嘮厚臉皮的老油條,也有了可觀的收入。
他的初衷簡單而真摯,期待家里能夠恢復往日的溫馨。
可父母得知他有能力了,二話不說撒手不管了。現(xiàn)在兩人賺了錢就到處旅游,美其名曰培養(yǎng)感情。
他們也許不是故意,可這種逃避的心態(tài),導致他們有大半年沒來看望過他們的大兒子,也沒管過家里的事情。
全靠墨洛熙一人在撐著。
父母的態(tài)度,墨洛熙感覺涼薄,有時候他會想,如果換做精神力有問題的那個人是自己,能不能像哥哥那樣堅持到現(xiàn)在。
空寂的病房,冷清的人氣。
只有一扇窗,讓人能窺覷外面的世界。
墨洛熙收拾一下心情,掏出盒子,“哥,你看看我給你帶來什么?!?p> 盒子上鑲了幾朵玉石拼成的花,廉價的盒子,承載著最寶貴的禮物。
墨洛熙遞上去。
墨洛闐卻縮回手,捏緊補藍石,嗓子發(fā)堵,“是新的補藍石嗎?你花了多少錢?!?p> “不是?!蹦逦跽Z氣無奈,“是我托表哥的朋友幫忙買的,先看一看好嗎?小心點,千萬別掉了。”
盒子塞進消瘦青年的手,粉色的盒子映襯那雙青筋顯露的手尤其蒼白。
在墨洛熙的殷殷期盼下,墨洛闐緩緩打開盒子,里面靜靜躺著的兩塊眼熟的陣器,正是星期一的店售賣的蘊神攝靈套裝。
墨洛闐啪的合上,“你們老實交代,哪個人有這么大能耐幫你們買到,你們做了什么見不得光的買賣?”銳利的視線掃過二人臉龐。
曾屬于上校的威勢猶在。
譚松摸摸鼻子,沒敢撒謊,“她是挺大能耐的,不過我們也付出了她想要的代價?!?p> “什么代價?”墨洛闐逼問。
墨洛熙給譚松擠擠眼,催促他繼續(xù)說。
譚松不知他在怕什么,墨洛闐又不會打人,“她是慶管家的被監(jiān)護人,跟沐攝關系比較親近。代價也不是什么大事,她那人沒有野心,最多也就幫她跑腿、辦點事?!?p> “只是這樣?”墨洛闐質(zhì)疑,充滿穿透力的目光不禁令人心里發(fā)虛。
譚松手肘撞了下墨洛熙,打眼色,你賣哥的事兒你自己說,我不說。
“咳。”墨洛熙正想說什么。
墨洛闐表情突然驟變,深入靈魂的疼痛發(fā)作,他牙關不由自主咬緊,牙床溢出紅血絲。整個身體繃直,接著抽搐。
“哥?!蹦逦蹩吹侥尻D的痛苦的模樣,知道他的病又發(fā)作了,“補藍石間隔時間夠了吧,快用?!?p> 捏在手心的補藍石正好間隔時間到了,一股溫和的精神力注入精神世界中。
墨洛熙大口喘氣,臉色浮現(xiàn)死白。
譚松見狀,“表哥,就當是我們?nèi)涡砸淮?,我發(fā)誓,我的朋友真不是壞人,慶叔收養(yǎng)的孩子,全部才能斐然,沒一個是危害社會的。”
“是啊,不是壞人,但他們腸肚都是黑的,我可太清楚了?!蹦尻D咳了兩聲。
墨洛熙幫他順一下背,“哥,求你了?!彼紫聛?,聲音放輕,帶著哽咽的哭腔,“機會來了,就要好好捉住,是你教我的。我不想失去你。”
墨洛闐垂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眼眶盈著的水意。
良久,他摸摸弟弟燦金色的頭發(fā),還是小時候一樣,軟軟的。
但他身板,已經(jīng)竄到一米八幾,蹲下都到了他腰以上。
這個小尾巴似的跟屁蟲真的長大了。
良久,終是不忍拂了二人好意。
墨洛闐拿過盒子,摩挲上面的玉石。
從拿到補藍石那一刻起,其實他已經(jīng)有預感,若有一天能得救,必定出自沐家人的手。
曾幾何時,他還能跟沐攝比肩一下,意氣風發(fā)的立志超過越沐攝。
現(xiàn)實卻狠狠打他一巴掌,論陰謀,他的確沒有沐攝手段高明,論心計,他也耍不過軍內(nèi)的老狐貍。
心不夠狠,即使坐將領之位,也不過給人做嫁衣。
墨洛闐輕拍墨洛熙手臂,“謝謝你一直陪著我,我沒想到,你已經(jīng)成長到能為哥哥撐腰的地步了?!?p> 見墨洛闐沒有拒絕,墨洛熙破涕為笑,“謝謝哥,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p> 墨洛闐抖了抖手背起的雞皮疙瘩,“去,別惡心我。兩個大男人,說什么愛?!?p> 墨洛熙可不管,他從直播學來一套厚臉皮,此時不用更待何時,“愛就要說出口,我不說,你不說,怎么知道咱們兄弟間多和諧啊?!?p> “快試試,星期一店主說了,認主后誰都不能搶,以后就是屬于你的了?!?p> 在墨洛熙督促下,墨洛闐只好找出星期一的店鋪,按照店主寫的步驟來。
他按鈴,先讓養(yǎng)護人員拿來采血針。
房間內(nèi)很安靜,墨洛熙和譚松看著墨洛闐在指尖上戳了一下。
血珠冒出。
墨洛闐將手指點在辨靈攝魂器上。
第一滴血珠滲入陣器內(nèi),不出兩秒,陣器激活,它表面立即傳來一陣吸力,指尖小小的傷口被牽引出一條血線。
墨洛熙和譚松瞪大眼,屏住呼吸,有點神奇地看著那條懸空的血線,明明什么也沒有,竟然能阻止傷口愈合吸血。那詭異的樣子,若不是店主詳情頁中有注明,還以為陣器中藏了怪物。
血液不停注入陣器。
一分多鐘后,墨洛闐感到頭暈,兩分鐘,眼前發(fā)黑。
到了第三分鐘,陣器終于停下吸血。
最后一絲血沒入其中,徹底消失不見。而指尖的傷口同時被抹平,連一點傷痕都沒有。
墨洛闐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把陣器握住,精神世界仿佛吹進柔和的風,輕輕吹走痛不欲生的根源。
房間里的兩人看著墨洛闐倒在椅背上,呼吸平穩(wěn)地睡了。
墨洛熙和譚松合力把他移到床上。
墨洛熙點了點墨洛闐的眉心,見他眉心舒展,他高興得簡直想大笑三聲。
“星期一的陣器果然很管用。”
譚松點頭,思索道:“這里人多眼雜,萬一被護工們發(fā)現(xiàn),就算知道東西認主了,怕是也會引起覬覦。表哥今天搬去我家吧,我爸媽去了農(nóng)星那邊挑選供應商食材,我家住址又近東區(qū)那邊,治安好,適合表哥休養(yǎng)?!?p> 譚松補充道:“你家離這里遠,搬回去不現(xiàn)實?!?p> 墨洛熙思考片刻,認為可行。
于是,墨洛闐睡得深沉時,被兩個坑哥的載著去了東區(qū)的高樓套間。
無論路上的顛簸還是換了陌生環(huán)境,絲毫不影響墨洛闐的睡眠質(zhì)量,他一覺睡了三天。
……
二星區(qū)主星的天氣很接近地球氣候,四季輪換。
化雪天,即使全屋開了暖氣,依然能感覺到寒意,濕冷無處不在。
程一依套上一件高領大衣,打開網(wǎng)絡,瞅一眼鬧得不可開交的陣器論壇版面。
原因很簡單,有個播主,他手速和運氣超神,拍到了蘊神辨靈套裝。
直播中拍到的東西,自然被廣大群眾知曉。
包括某些大佬級人物。
大佬們想盡辦法接觸他,派保鏢、派律師談判交易、甚至明目張膽“請”執(zhí)法人員恐嚇他,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已經(jīng)嚴重威脅到他的人生安全。
他也聰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跑去人家突進部隊的地盤賴在那里尋求保護。
放言他要把套裝當傳家寶,誰也不會賣,把人逼急了,大不了摔碎。
此舉動扎扎實實捅了大佬們心窩,可他們氣得跳腳也無法去人家突進部隊的地盤綁走人,這不是明目張膽要找沐攝麻煩?